这份感情伤害他,多么卑劣。
“阿蕴,走吧。”
他要带她去医院。
二人一前一后出门,连下半个月的雨终于中场休息,但天依旧是灰蒙蒙的。
上车后,陈建辉望着窗外对她说:“我原本已经准备派人去办退学手续,下个月就送你去美国。但现在看你自己选择,是想留下还是出去。”
汽车开动,缓缓驶出大门。
陈蕴清发现前排的司机换人,奇怪道:“财叔呢?”
“他前两天跟我请假,说要去医院,不知道这回又得什么病,老了,”陈建辉不知在感叹谁,“只比我大两年而已。”
陈蕴清数落他:“才四十几岁,天天喊老,你看外面那些修鞋摆摊的阿公,哪一个不是五六十岁?还有美国总统,七十几岁照样春风得意。”
陈建辉眉目略为舒展。“牙尖嘴利。”
过一会儿,他突然喊停。
司机和陈蕴清都一头雾水,他指着街对面的一家甜品店说:“你最喜欢的云呢拿味,我去给你买。”
司机转回头:“陈先生,我去买吧。”
“不用了,我女儿的东西我自己买。”陈建辉说着,提起拐杖,推门下车。
陈蕴清趴到窗边看着他左右张望,躲开几个乱跑的小孩,步履蹒跚走到街对面。
她发现爸爸的腿好像更僵硬了,走路的姿势不如从前潇洒,背好像也不直了,幸好肩膀仍然够宽,撑得起这一身硬朗的西装。
陈建辉混在一群小孩里艰难回身,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把皮夹塞进内袋,然后去找放在旁边的拐杖。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抬头朝等待他的陈蕴清笑了笑。
陈蕴清见他行动笨拙,打开车门去接他。
嘭!
一声突兀枪鸣,人群猝然爆发尖叫,陈蕴清脚步一顿,笑容僵滞在脸上。
她的面目因瞬间的惊恐而扭曲,撕心裂肺的吼叫消了音,眼前一切皆化为黑白,唯有爸爸西装上的鲜血刺眼而狰狞。她被飞扑而来的身影按倒在地——
嘭!嘭!嘭!
压在背上的身体抽搐了好几下,一动不动了。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稀烂的云呢拿味冰淇淋。
24
陈家的灾难是谁也没有想到,却又谁都可以预料的。
毕竟刀口舔血,命如草芥,在这条道上混,就该知朝生暮死,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