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嬷嬷揶揄的有些不好意思,谚雪厚着面皮撒了个娇:“哪有?嬷嬷就爱打趣人家。”
不待秦尚宫在笑话她几句,芜莲又进来回话:“主子,奴婢一出门便见到李充媛被太后召到康安宫,是不是等充媛回来奴婢再去传话。”
秦嬷嬷和谚雪闻言相视一笑,太后此举意味分明,谚雪道了句不必去了,秦尚宫等芜莲出去便讽道:“这不是还在病中吗,也不怕过了病气给她的乖孙儿。”
“听说陛下今个没去相迎又罚了朱嬷嬷,母子情分如此寡淡,治宫之权不在手中,身居高位的嫔妃又明显不是自己人,好容易有一个性子软易掌控的嫔妃有了身子,太后娘娘可不就等不及了吗?”谚雪将一切看得分明淡淡道出,本想宽一宽李充媛的心,现下如此倒是不便插手了,也罢,到底事不关己,且静观其变吧。
如谚雪所料,太后将李充媛召到跟前,隔着屏风好一阵夸赞,赏了玉如意和妃位才可用得织锦绣缎,话里话外说着李充媛是个有后福的,还隐隐透露出是个男孙便报到太后身边亲自教养的意思。太后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拉拢住李充媛,再抱了皇长孙也算是能辖制住明帝的一个筹码,不料不等明帝出手,被召见的当夜便传出李充媛流产的消息。端惠太后当即震怒,不顾病体惫夜亲至李充媛所在的玉华宫好生安抚了一番,又断言李充媛遭人陷害,下令严查。
宁瓷夫人收到消息便报到了明帝那里,到底是第一个孩子,明帝实觉惋惜,下旨升了李充媛为昭仪,赐号贤,却恐谚雪吃味未去看上一眼,对于太后的懿旨则说了句:“她要查便查吧。”却不许尚宫居插手,便不再管此事,太后无法只得命宫正司严查,张宫正是个见风使舵之人,明白太后在这宫中的分量恐怕还没皇贵妃身边的人强,当面恭敬领命,暗自阳奉阴违,折腾得合宫沸沸扬扬了半月也没个结果,太后苦于手中无人可用,眼看就要不了了之,也只得无奈作罢。
☆、风波
此事对于谚雪来说没什么影响,明帝未在她身边提过一字半句,还将平日就做到十分的温柔体贴做到了十二分,对于李充媛,如今应该称作李昭仪了,她赐了寓意吉祥的福禄寿三星玉像下去,又命青环亲自去尚宫居传话将李昭仪的衣食用度抬到妃位,日后不可在供给上有所短缺,务必保证昭仪此生衣食无缺。
青环对此有些不解,又是直肠子于是直接问了出来:“皇上已经提了位分,主子何须如此给她脸面?”
谚雪瞥了眼红漆托盘上装着三星玉像的檀香木盒一眼,语调清冷地道:“这算是什么脸面,也是个可怜人,从前还小觑她的心志,如今事情闹到这般田地,旁的我给不了,愿这三星能保她一生平安吧。”
青环听着bss上位者的怜悯口吻,先是一怔,细想之后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孩子难道是李昭仪自己……?不是吧,这不可能!”
“你错了,她此举非但不是自断生路,却是以壮士断腕之志为自己谋得一条出路。”说道此处,谚雪看了眼青环一脸震惊的样子暗道真不是个聪明丫头,继续提点道:“你觉得宫中嫔妃毕生所求为何?”
青环想了想后答道:“一求恩宠荣华,而求子嗣傍身,不至于老来无所依靠。”这是她前世看了无数宫斗剧得来的结论,不可能有错啊。
谚雪则淡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没有我的存在,此言不假。如今有了我,陛下容得这个孩子也未必容得了她。况且这个夭折的孩子被太后盯上了,自从卫家家主被今上斩了之后,卫家早已败落,楚家渊源颇深的端惠太后想凭着那个孩子兴风作浪,这李氏为了孩子配上自己也就罢了,难道还肯赔上全族的性命供太后放手一搏不成?”
端惠太后虽是已式微的卫氏之女,其已故的嫡妹嫁与楚家家主,为楚相生下一子一女,便是楚云枢与楚玢姈。相权与皇权的拉锯自古以来就是个难以找到平衡点的矛盾,楚相自先帝时把控朝政至今已有十数年,弄得民生凋敝,国祚不稳,如今明帝智谋铁腕地将权力收在了手中,励精图治之下已初见成效,若问他愿不愿意和楚家继续保持平衡,他愿意那就有鬼了!青环好不容易将这些捋顺了,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虽说端惠太后与楚家渊源极深,但姨表之亲怎敌得上母子情分,虽说她不是陛下的生身母亲,但养恩大于生恩,若是能与陛下修好不说她万年无忧,卫家事发之时陛下若能顾念母子情份下手也不会那样重了,何至于如今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咱们青环姑姑也是了不得了,才明白过来就觉得人家的手段上不得台面了。”秦尚宫沉着脸色说着走进来,唬了青环一跳,这些话问问bss没事,被这“容嬷嬷”听到只怕得说她僭越,她可不想再挨板子,于是对着谚雪福了福身子便去传话了,也不想想最高尚宫就在眼前何须她颠颠地跑到尚宫居去。秦尚宫看着这丫头莽撞的样子摇了摇头,又对谚雪冷着脸道:“有些话咱么自己明白也就罢了,这样大喇喇说给下人听也不怕隔墙有耳。”
谚雪不好意思地认了错,又听秦尚宫道:“听太医说,李昭仪这次流产身子身子伤的厉害,只怕日后……皇贵妃别嫌老身唠叨,如今月份尚浅,可得小心将养着。”
谚雪明白嬷嬷对自己的关心道了句:“省得。”对于李氏的状况皱了皱眉:“伤得竟这么重吗?”转念想到宫内宫人严禁与外界想通,李氏无人脉手段的能寻摸到什么好药呢,虎狼之法下去没了孩子能保住性命也属不错了,因而叹道:“也是个心志坚韧的通透女子,先前装的那番小心软性的模样,也是难为她了。世人皆道女生外向,在这李氏眼中日后的锦云荣华泼天富贵比不上给了她姓氏和前半生教养爱护的家族,实属难得,令人钦佩。”
最后一句语调渐轻,怜悯中透着莫名忧伤,落在被门外止住唱和偷听的明帝耳中则听出了思及己身的怨怼与无奈,想到这半月来二人的柔情蜜意琴瑟和谐,自己的殚精筹划小心呵护只换来了这些,明帝在檐下疏疏光影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给了殿前宫人一个噤声的眼神回身出了承乾宫。
从承乾宫到康安宫要经过一片竹林,弯弯修竹在劲风中依旧苍翠,两列宫人在晨间淡淡雾霭中疾行,队首的侍女手执琉璃宫灯开路,锦幔为帘的宫车辘辘而过,车内女子皓腕伸出对着车窗轻扣两下道:“再快些。”
芜莲随车疾走,焦急劝道:“不能再快了,娘娘当心身子。还是等禀过皇上再做打算吧。”
谚雪抚上眉心,忍着不适道:“不必了,今日是五日一次的大朝,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去打搅皇上。”
芜莲知道陛下连续两夜宿在御书房,未来陪伴娘娘,两位主子还在僵持中,可如今是赌气的时候吗?
“娘娘再心疼青环也要为皇嗣着想,康安宫虽说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若是此去除了什么意外……”芜莲在皇贵妃冷列的目光中止住了话头。
“本宫的孩子没有那么娇弱,勿再多言。”谚雪昨夜睡得不够安稳,等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愿再耗费精力多说话,说完这句就开始闭目养神。芜莲实在放心不下,给后首一个粗使宫女使了个颜色,看着那宫女回应后偷偷掉队向宣德殿的方向去了才略安了心,加紧步伐跟上队伍。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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