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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缭雾绕环身起,坠置深陷丈渊底。
风拨云现慧眼开,巧拾金砣入怀来。
朦朦迷雾,靡靡前行。体乏意困,脑胀神昏。梦境当中,十六不知走了多久,直至被一块硬物磕碰,摔在地上。他留神瞧去,脚边竟有一块大金砣。其面如彩光四射,纹如生石粗糙,自由浑然天成。
遂至,十六便将金砣抱起来,顷刻间,金砣幻作婴孩,面貌却不似寻常一般,长得是干瘦可怖,肤涩蜡黄,四肢枯槁,似已死去多时。十六犹豫了会儿,然后把手掌覆在婴儿背上,不停搓动。他记得以前曾听说,渡精还阳能够起死回生,所以他对着婴儿的脸,用嘴轻轻吹出热气。
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婴儿缓缓睁眼,周围氛氲忽明,终是重见天日。但未等高兴多久,十六似一脚踩空,猛地苏醒过来。然后他起身查看,屋外艳晴明朗,兴许是又睡过头了。近俩月里,他渴睡不止,提神汤药不仅助眠无效,反而像个人形水袋,走路晃晃荡荡的,耳边还能听见水声。
如此情况,十六穿上衣衫,打算出门看诊。馥郁进到屋里,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
“许大夫让公子好生歇息,外出还是少去为妙。”
“大夫何时来的?”
“今早。老爷趁着公子熟睡,便传来大夫为公子诊脉。”
“是什么病?”
“老爷没有说,只是大夫嘱咐每日煎药熬汤,依三次服下。”
十六端起桌上一碗黑秋秋的汤水,咕噜咕噜喝下,脸色不改地宛若在喝白水。馥郁吸了吸鼻子,觉得舌头发涩发干。
“公子吃块黄糖酥,兴许缓解些苦味。”
十六捻起一小块吃进嘴里,往外走去。当馥郁探个头看出去时,一下就没了人影儿。
书幌里,面对十六的询问,江武放下手中的笔,笑吟吟地反问道。
“糖酥好吃么?”
十六一怔,抹了抹嘴,擦去嘴边的饼屑。在确定干净后,他又问。
“老爷,我究竟是否已身患重病,时日无多?”
江武望见十六神情严肃,直言答道。
“那不是病。”
“是什么?”
“是有孕。”
说是晴天霹雳不为过,十六像被惊雷击中,瞪大双眼,张着嘴巴,站在原地,久久不得动弹。他心存侥幸,盯着江武的嘴唇,希望它能动一动,或是大笑起来,然后解释方才的话皆是玩笑。
江武站起身,走向十六,十六却退后两步,反驳道。
“不可能,我是男人!”
江武不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利用缄默,道出真相。砰得一声,门被撞开,十六逃走了。
大街上,十六果断去了药铺。店家老头七旬已过,骨骼疏松,爬高爬低地量取中药,行动自然是缓慢。只是身后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宛如一匹老马,被人挥鞭抽打地不得不加快马力。
好几昧药材经过切碎研磨,一份落胎药落到十六手上。他用手掂量了下,问道。
“够用吗?”
老头被吓得要死,不晓得对方究竟是落子还是弑妻,居然还嫌药量少?官府里借刀杀人的把戏听多了,恶夫逼害糟糠妻的事儿,从古至今比比皆是。为了不吃官司,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些野生药材,笑道。
“公子大可放心,此药不多不少,落子有效,绝不伤母体,另外小店并附适当补品滋养,求得日后夫妻和睦,万事如意。”
十六没有在意店家所说的话,交了钱后,拿药即走。之后,便来到一家客栈休息。
厢房里,十六坐在凳上,回想以往的种种,穿丝引线地联结所有事情,仿佛当头一棒,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可即便不是真心,他也怨不得江武,因为他本不该要求什么,全是他自作多情惹的祸。转念想到肚子里的东西,他就头皮发麻,起一背的鸡皮栗子。
“公子,药送来了。”
店小二进了屋里,放下热汤,并笑道。
“公子慢用。”
十六端起碗来,张嘴喝入。
夜幕沉沉,十六仍未归。院里,馥郁提着灯四处徘徊,正巧一个影子靠近,她立即照灯过去,喊道。
“公子?!”
见是翠屏,刹那的欣喜转瞬即逝。
“如何,见到我是不乐意了?”
“倒也不是。”
翠屏瞄见屋里亮着灯,小声问道。
“老爷还在等?”
“是哩。”
“从晌午等到晚上,那饭菜岂不是凉透了?”
“凉透又如何?人回不回来才要紧。”
“要是不回来呢?”
馥郁摇了摇头,叹道。
“依老爷性子,怕是天涯海角也要抓回来。”
“抓回来之后呢?”
馥郁和翠屏面面相觑,不敢揣测。就在两人以为十六真的跑路了,本人却突然冒出。
“
', ' ')('怎么不回屋休息?”
馥郁见到十六,内心有些激动。她牵起翠屏的手,边走边说道。
“回去回去,马上回去!”
刚进屋里,十六就看到江武坐在桌前,桌上还摆着饭菜碗筷。这时,江武扭头看过来,语气平淡地说道。
“过来吃饭。”
十六坐在江武对面,将一包东西放到桌上,说道。
“炒杏仁。”
随后,江武看十六动筷,便说道。
“我让他们拿去热热。”
“可以吃。”
于是,他们和平时一样,静静地吃饭,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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