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人都是开车过来的,郭昊诚索性就直接没点酒。
大伙聊工作聊平时的兴趣爱好,在座的一行人中除了郭昊诚和逢青勉强算个同行,其余人遍布各行业,一个同行没有,可聊的内容多得不行。人声笑声在包间里此起彼伏,有时候三五人一起聊,有时候整桌人一起聊。
席间,逢青和陈上舟都对话题的参与度都不算太高,基本止步于有问就答没问就闭嘴的程度。
所以逢青总在偷瞄陈上舟。
他还是有些不死心,明明知道自己和陈上舟早就没什么关系了的不死心。
可惜已经开始近一个半小时的饭局下来,逢青偷瞄了无数次陈上舟,却一次都没和陈上舟对上视线过。陈上舟根本不看他。
逢青食指不自觉抠着拇指指尖,抠得发白。
真难熬,逢青想。
当初离开南陵的时候,他没想过这辈子会再跟陈上舟见面,自然也从没设想过,他和陈上舟还会有这样如同陌生人一般地坐在一张饭桌上的一天。
和陈上舟成为陌生人,这对逢青来说,比见不到陈上舟还要难熬。他竟然情愿陈上舟一直活在他的回忆他的梦里,和以前一样,而不是像现在坐在一张桌子上,连看都懒得看他。
陈上舟对他,应该已经被时间冲淡得连讨厌和恨这样的情绪都没有了吧。
郭昊诚:“除夕咱不是都不回家吗?我看我们人也挺多的,玩什么都还挺方便,有什么想法没大家?”
李游:“我看包个小别墅还不错,里面什么玩的都有,咱还可以弄点烧烤喝点酒唱会歌,热热闹闹过个年。”
“这主意不错。”郭昊诚赞同道。
过除夕话题被提及,逢青才想起来大家今天吃这顿饭最初的目的是大家先简单互相认识一下,为之后的除夕夜撒欢玩做准备,大伙都是除夕夜不回家过年的人。
可是……陈上舟除夕夜为什么会不回家过年呢?方姝和陈元驹无论再忙,每年过年都会回家待几天的呀,陈上舟怎么会不回家……
而且,逢青又想起刚才李游对陈上舟的介绍。
上个月才来的锦江,陈上舟好好的跑锦江来做什么?
关于陈上舟的问题,逢青有很多,数不清的多。
饭吃完离席,大家三五成群地起身穿外套往包间走时,逢青第一件事就是在人群里找陈上舟,他看见已经穿好大衣的陈上舟,打开包间门成为第一个走出包间的人,想也不想就抓住羽绒服跟着往外跑,速度之快,把一整包厢的人都给看得一愣。
逢青抓着羽绒服跑出包厢,看见陈上舟还站在门外等人后,跟着就一刹车。
这回是真躲不开地对上视线了,就是逢青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陈上舟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到他身上,又挪到他手里的羽绒服上。
没有任何原因的,逢青莫名就懂了陈上舟这个眼神的潜台词。
包厢门再一次被打开的瞬间,众人看见的就是逢青特别老实地站在陈上舟跟前套外套——
套好后,逢青不顾后面众人的视线抬眸,又一次想开口说话,陈上舟先于他,语气很是冷淡道:“逢老师有什么事吗?”
逢青顿时一噎。
陈上舟的语气实在是太冷淡了,冷淡得就仿佛他们就是今天饭局上才刚刚认识的朋友。
他和陈上舟之间错开的那些年那些时间在这一刻又一次具象化,逢青迟钝地又被提醒他和陈上舟之间已经再无任何关系。
“没,没事。”逢青木楞道。
接着,逢青就见陈上舟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冲站在包间门口的李游郭昊诚几人点头示意,“明天早上有台手术,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回见。”
然后,逢青就只能看见陈上舟的背影,没任何留恋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
和郭昊诚一起上车,车都开出去两公里不止了,逢青还恍惚着。
恍惚饭局上遇见的陈上舟,恍惚在走廊上陈上舟的态度,恍惚他和陈上舟分开的这些年,恍惚他和陈上舟过去的那些年。
心脏都有了些熟悉的抽疼。
郭昊诚看出来了逢青的不对劲,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问,“逢青,你跟那什么陈医生,以前是不是认识?”
“嗯。”逢青看着窗外道。
郭昊诚一脸不出我所料,“我是说嘛,你俩那磁场就不像第一次见,我又想起来李游刚进来的时候,介绍人陈医生也是南陵过来的,跟你以前老乡呢。”
逢青仍然恍惚着,所以又只是嗯一声。
“你们什么关系啊?看着也不像普通朋友。”郭昊诚好奇道。
良久,逢青都没说话。
但他并非不想回答郭昊诚的问题,而是根本不知道怎么答。
应该怎么描述他和陈上舟的关系呢?哥哥?前男友?
可是他觉得哥哥不足以概括他和陈上舟之间从前的亲密,前男友不足以概括他被陈上舟一路牵着长大的十二年。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简单两个字又或是三个字,可以清晰明了地对他和陈上舟之间的情感进行定义。
很久很久,车又开出去两三公里不止,逢青才摇开一点玻璃,任冷风往脑门上打着,脑子混沌得堪比干了半斤白酒,言语间带着些自嘲的意味。
“陈上舟是我妈再婚以后,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如果没有陈上舟,今天的我,或许应该在刚才吃饭的川菜馆里洗盘子。”
第77章
回家简单洗漱后,逢青单开一盏小夜灯就往床上一倒。
娴熟地抓过一边的毛毛虫玩偶,逢青将它抱在怀里,抱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毛毛虫玩偶举起来,借着小夜灯的光,盯着这早就破破烂烂还有些丑了吧唧的玩偶,出神地想着陈上舟。
想刚才的陈上舟。
毛毛虫玩偶这些年被逢青扔进洗衣机里很多次,毛摸起来早就不如从前般柔顺。同时还因为抱在怀里暴力揉捏太多,线头乱飞不说,缝合处都开裂了好几次。
为此,逢青还专门备了一盒针线在床头柜,就是为了在毛毛虫缝合处开裂的时候,给它缝上。不过因为手艺实在不佳,努力半天也只能止步于毫无美观可言地缝上,所以毛毛虫玩偶这些年越变越破、也越变越丑。
盯着盯着,逢青又瞥见了毛毛虫玩偶侧面露出来的一簇棉花。
把毛毛虫转过来一看,果不其然,是上次就裂开了的缝合处,他缝得不够紧实,现在又给裂开了。
麻利地从床上弹起,逢青打开床头柜,掏出针线盒,拆下针就又开始熟练但不完全熟练地缝。
缝完,逢青把它放在夜灯下欣赏了一番。
……是比之前更紧实了,就是也比之前更丑了。
丑就丑点吧,反正已经够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