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面对着他,终于是歇了脾气,只是道:回去吧。
她略略低了头看着地上,省得因为穿得累赘而绊了跤,哪里知道她动了,乔停云却没动,便一头撞到他胸前。外头原就冷,这一撞叫她眼泪汪汪,正要骂他,乔停云却俯身下来
堵住了她的嘴。
两人嘴里都还带着方才的些微酒气,在唇间交缠绵延,熏得人头晕脑胀。
她头一回知道,原来人世间有的触碰,是要带起除了肌肤之上的触觉外的感觉的。头脑中的思量疑虑担忧,一瞬间飞得老远,像焰火那样炸得冲了天,整个脑袋都没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傻傻站着,瞪大了眼看他。
乔停云原也是突发奇想,可以垂眼,便见到她一双眼瞪得猫儿一般圆溜溜,至此也忍不住在唇边溢出笑声,将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略有些冰冷的眼,又专心致志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唇瓣都由冰凉渐渐转暖,大冷天的乔停云甚至还出了一身的汗,他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少年郎,这些轻薄事情,他听的、看的不少,做起来也轻车熟路。
可到底还是紧张。
时雨就不能比他好到哪里去了,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呼吸,连反抗都不知道,只是那样顺从地站着,仰起头来任他予取予求,以至于连喉咙间,都带出一点儿小兽一般的呜咽。
她这人瞧着桀骜,连呜咽,都像是小猫抓了一把,叫人心里又痒又疼。
这个突如其来的、漫长又缠绵的吻,还是以乔停云狼狈地分开二人,方才算结束。
时雨感觉眼上那只手移开了,眨了眨眼,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了眼,忍不住含了一点儿眼泪,再看向乔停云的时候,就是眼含春水,欲说还休的模样。
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乔停云对着她清澈的目光,近乎狼狈地别开头,好不叫自己心底的那些恶念再上头来。
他有些赌气地说:这是罚你,偏要问你不该问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那珍珠粉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如今日头不毒了他渐渐养白了,总之,他的皮肤是如同羊脂玉一般的白皙好看,因此那红起来的耳根子,就显得尤为明显。
时雨忍耐住了咬他一口的冲动,却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你戏弄我?
乔停云就转过头,用有些抱怨又有些委屈的目光看着她,说:为了让你挣面子,我亲自猎了那些大雁,在泥地里趴了一宿,叫咬得浑身是包,才好显得我看重提亲,我戏弄你什么了?
两人之间那阴差阳错的婚约猝不及防又被摆到台面上来,时雨几乎没脸见他,哀叹一声,用双手捂住了脸,索性不看他了,你骗我在先,轻薄在后,还有理了,乔停云你不要脸!
她当初骂魏姨娘,顶撞老太太,惩罚下人们,有的是刀子一般冷酷犀利的话语,可是如今面对着这人,竟然只骂得出一句不要脸,可见真是又羞又气,有点儿傻了。
乔停云咳嗽了一声,到底是有点儿心虚,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豆芽精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不管婚约将来要不要生变就是生变了,他都要硬生生扭转回来。反正亲她,算不得轻薄。
他一抬手。
时雨以为他还要拉自己过去,忙往后避开,他却哭笑不得,把手给我,下雪了,山间路太滑了。
时雨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许久,才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有些温热的掌心中。
乔停云便放心地,一点一点把手指收紧,牵着她,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第44章
夜晚雪大,申姨娘坐在窗前看了会儿雪,才叫来身边丫鬟问:魏姐姐可曾睡下了?
那丫鬟是她的心腹,早已替她打探了,说天冷魏姨娘早早歇了。申姨娘嘴角显露一丝笑意,冲她点点头,说:我要出去看雪呢。
她身子日渐笨重,已然很少出院子走动了,连老太太处请安都不再去,把守院子的小厮婆子哪里会信要看雪这话。可魏姨娘身边的丫鬟却抢先上前一步,笑容满面递了东西,天怪冷的,大晚上的,该吃些酒来御寒呢。荷包里却是沉甸甸的银两。
那魏姨娘待下人素来严苛,她手下的人,难捞到油水,见了银子就譬如苍蝇见了发臭的肉,恨不能狠狠叮上几口,申姨娘又褪下手腕上的镯子来给了他们,才得以出了这囚禁的牢笼。
时雨身份与她们这些侍妾不同,自然是额外有一处院落的。山间下着大雪,申姨娘唯恐脚滑,等到她院子里,已然出了一头一脸细细密密的汗水,连带着素日蜡黄的脸色,都透出几分血色来。
廊下设了小小的红泥炉,院子里仍有弥漫不去的药香,一踏入这院子,仿佛骤然走入春日。
时雨坐在窗前,她早已换下大衣裳,只穿了薄薄中衣,白云懒洋洋盘在她膝盖上,显得她覆在其上的手指纤细雪白。她眼里有点儿漫不经心的笑意,姨娘来了可要喝点儿什么?
她放下了头发,漆黑的头发披散而下,衬得她一张小脸白皙而清贵,在英国公府这么多日子待下来,她变得愈发叫人看不透。申姨娘斜签着身子坐了,却不敢坐满,只是笑道:县君何苦再说这些话来试探我,我敢来你这里,难道不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