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世道不公平,老天得多恨他才给他这么一对父母,但凡换一个,哪怕神智不全唯有他照料,哪怕他这一辈子都过得平平淡淡,他也无怨无悔。
至少不论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再不尽如意了。
可转念一想,这世道本就不公平,一切都是他的命,逃不掉的。
琛柏书攥紧了手掌,气的浑身发抖,“他们怎么对你的,现在连手机都给你拿走了,这和犯法有什么区别?你还在意他们死不死?你难不成就非得等到被他们拖死才打算走?”
“我不知道,”余哉摇摇头,低头看着手心,手掌收紧再张开,张开再收紧,反反复复,“我每天走在镇上看到大巴车都想走,有一回我都坐上车了,可我坐着坐着,又下来了。”
琛柏书抓了抓头发,浑身都是火,“你能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余哉抬起头,自嘲低语,“可能就是又怕接到警察的电话,说他们自杀了吧。”
琛柏书恼道:“有什么可怕的?你不为他们也得为自己,这么多年,你少说也往家里拿了几百万了,再亏欠也该还清了,说的难听点,他们是真要死还是假要死,你还能看不出来?”
那么多年,折腾出那么多事,现在闹这出,明眼都能看出来怎么个意思,虽然这话说的难听违背伦理,但也是现实。
“其实柏书,”余哉低着头组装零件,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也恨死他们了,我一想起来他们从小到大对我做的脏事,我就恨不得他们立马去死。”
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最清楚那将人一次一次逼到深渊的绝望,深陷其中,却还一丁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我没办法,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别说琛柏书骂他,他自己都骂自己,这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又怎么会逆来顺受,一直容忍。
琛柏书站在门口,余哉心就是太软,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在外面过的风生水起,没有把他往死里折腾的父母,他过得比谁都自由自在。
他看着旁边泥土栽种的葱苗,一阵无言,老旧平房前是泥土路,只铺了一条紧窄的碎砖路,他看着出神,突然想起来,连忙问:“你的车呢?”
余哉从小到大太懂事,从来不张嘴要什么,只会往家里补给,他也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如果真要算的话,车子算一个。
余哉的情况他差不多都了解,那辆车还是他攒了五六年,除去每个月还得打给他父母打的大半的钱,愣是提了一辆法拉利。
一百多万,实打实的靠自己,当初刚开回来的时候,惹了一群人眼红,没少有人借车过瘾。
余哉对车很爱惜,在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中,那辆法拉利真的是他的亲儿子,天天擦,一点灰都不沾,平常没事根本就不舍得开,他有时候出差路过聚在一块,都能看到余哉和他那崭新无恙的亲儿子。
可现在,他从前面逛到后面,也没有看到余哉的亲儿子。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才发现余哉已经沉默了太久。
他看着余哉一个接着一个地组装电板,然后再扔到旁边堆积的小山上,可却没了最开始的熟练,几根电线怎么也缠不了在一起。
两分钟过去了,本来都能组装好七八个的进度,他却一个都没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