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便可以看到她纤长的下眼睫,眼底淡淡的红血丝,还有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火苗蓦地窜起。
安藤心中一动,但两人的距离又再次拉开,香烟的苦味取代了她身上的香气。
他别开头,没对她吐二手烟,冷漠地问:“你有何贵干?”
男人态度让忧有些失落。
但她想起店长嘱咐她要好好道谢,又很快重振旗鼓,对安藤微笑道:“我请你喝瓶水怎么样?”
安藤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
两人坐到了河堤边一张长椅上。
忧给安藤买了瓶运动饮料,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
安藤先前追濑口的时候,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不下一公里,又抽了烟,喉咙早就难受得不行,毫不犹豫地拧开饮料灌了下去。
忧一边用余光悄悄瞟他,一边拧自己手上的矿泉水瓶,但可能是热胀冷缩的原因,她半天都没拧开。
注意到她的动作,安藤又好气又好笑。
他本想等忧主动开口向他求助,可瞥到她发红的掌心,还是沉着脸,不耐烦地夺了她手上的瓶子,三下两下拧开还给了她。
忧心跳骤然加速。
她抿了口水,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耳垂。
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跟紧张、害怕截然不同,她知道这是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在共同作用,却没办法平静下来。
可安藤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这些。
他只觉得她似乎在怕他,甚至话也不敢同他说,心里直冒火:“没事我就走了。”
忧这才回过神,连忙道:“别,等等。”
她从钱包里掏出前天应该找补给安藤的几百块钱,数了数,递到男人手上。
“店长让我给你的。”顿了片刻,她补了句:“那天谢谢你了。”
忧执意要给他钱,他并没有推拒,也懒得清点,直接塞进了钱包里。
“还有别的事吗?”他按捺着不悦。
她又小声道:“之前那次……也谢谢你,没为难我们。”
安藤心头的火逐渐降了下去。
自己所有的好脾气都给到了这女人身上,还好她识相,懂得知恩图报,不然他得气死。
他揿熄手上的烟,习惯性地又想点一根,好巧不巧烟没了,忧见状,立刻从自己口袋里拿了一根送到他面前,还准备给他点火。
安藤虽然诧异,却还是接过了烟。
只见忧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她熟练地吞云吐雾,一看就是老烟枪,跟清纯可怜的外表截然不同,透着股阴暗颓唐的美感。
注意到她的烟跟自己是同一个牌子,安藤蓦地想起她第一次抽烟时疯狂的咳嗽的样子,心中泛起奇妙的涟漪,忍不住出声嘲讽:“嘁,还会抽烟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忧小声嘟囔。
说完,她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慌忙扒拉了一下头发,遮住泛红的耳尖。
但她这句话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安藤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反正没再生气。这样的氛围比之前那次剑拔弩张要好上太多,他也该知足了。
平静下来,他甚至能理解满岛忧不愿在朋友面前说她认识他的想法,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发酸:“哼,没想到庆应的高材生也这么缺钱。”
“你知道学费得多少吗?”忧叹了口气:“哪哪儿都要花钱,存款根本不够用。”
安藤“啧”了一声。
不可否认,忧的确比高中的时候漂亮了不少。但除却最开始那次的惊艳,她状态都不算很好,可能是要兼顾学业和打工的缘故,看上去十分疲惫。
他竭力遏制住心底对她的怜惜,嘬了口烟,倏地想到什么,问:“那女人还你钱了吗?”
知道安藤说的是莉奈的事,忧点了点头。
莉奈很快就要搬走,不仅会多给她一个月份的房租,屋子里的家具和电器也会留给她,还她的钱绰绰有余。
“那就好。”安藤还没放下心,忽然看到忧眉间染上一抹惆怅。
这样的神情在她漂亮的脸上,给她平添了几分惹人爱怜的脆弱感。安藤不喜欢她这幅模样,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了她。
抱着开玩笑的态度,他说:“要是经济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我。”
写着“last finance”的黑色名片,忧钱包里已经有了两张,加上这张已经是第三张,每一张上面的电话都截然不同,也不知道安藤哪弄来的这么多号码。
忧被他逗笑:“十天三成的利息吗?”
看到忧脸上阴霾散去,安藤的心情顿时变得不错。他没指望她当她客户,只是希望她能记着他电话,没事像这样跟他叙叙旧,别变成陌生人就行。
指尖的烟有些寡味,他索性掐了,语气随意道:“友情价,十天一成。”
“那么贵,谁会借啊。”
忧白了安藤一眼,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名片的边缘,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这个男人亲口对她说,有困难可以找他。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说不定能够容忍她的脾气,绝对不会伤害她,甚至会把她保护得很好。
忧脑海里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膨胀变大,呼之欲出。
“呐,安藤先生。要是我有困难,你真的会帮我吗?”她突然正色,直视安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