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万。”他沉声道。
眼前的这份债权,他手上的资金刚好能买得起。再加上欠债人身体健康,还有妻子做担保,不愁收不回来。
“三百万,不能再低了!”早乙女立刻跟他还价。
两人拉扯了一会,最终以两百五十万成交。债权律师这回没在他这里没讨到好,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就连给安藤点烟都有些不情不愿。
安藤不形于色,送走他之后,见时间还早,便决定去会会这个叫满岛利夫的男人,拨通了纸上写着的电话。
不出意外,电话被挂掉了。 男人合上手机盖,冷笑一声,攥着写了地址的纸和名片出了门。
……
满岛忧穿着厚重的玩偶服,在街头发了一整天的传单。
初秋的天只有晚上稍微凉一些,白天的日头一点不弱。她在玩偶服里又闷又热,一天下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几近脱水。
里面t恤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背后满是发白的汗渍,两鬓渗出豆大的汗珠,额发黏在上面,露出光洁饱满的漂亮额头。
“小忧啊,”店长把结算过的工钱用信封装好递给了她:“辛苦了一天,晚上去吃点好的。”
忧点了点,发现里面还多了两千,有些受宠若惊:“不是说时薪一千吗?”
“这么热的天,大老爷们都撑不住,让你一个小姑娘站了那么久,你不拿着我心里过意不去!”店主又给她递了瓶冰凉的运动饮料,对着她姣好的面容感叹道:“不过你要是能穿别的制服发传单,挣得肯定更多。”
顺着店主大叔的目光,忧看到了街角两个戴着猫耳,穿着蓬蓬裙的女仆,嘴角抽了抽,心道:她本来就长得显眼,要是穿上那种衣服,追债的人肯定分分钟就能找到她。
“要是被熟人看到就尴尬了。”她摇了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怎么会?小忧那么可爱!”店主笑眯眯地想要勾她肩膀,却被忧不着痕迹地躲开,还顺带把厚重的玩偶服给塞了回去。
“今天您也辛苦了!”
说完,忧无视了想请她吃饭的店长,拿着钱转身就走。
她手头上还剩下两万八,如果不出意外,可以撑到这个月月末。今晚和麻衣说好去她家住,想到有蓬松的枕头和被褥可以睡,她心情都好了几分,低下头拨通电话。
“嘟嘟”两声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麻衣?我现在能过去吗?今天打工挣了一万,给你带点果冻……”
可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忧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下来。
“……这样啊。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不要因为我和阿姨吵架。嗯,我没事。晚上有地方去,你不用担心……”
有地方去才怪。
忧合上手机盖,看着自己手里两盒根本无法果腹的橘子果冻,眼中晦涩不明。
唯一一个愿意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也对她关上了门。
眼看着天色渐黑,无处可去的她蹲在便利店门口,撕开了果冻的包装纸。果汁顺着她纤长的手指淌下,她舔了舔,酸中带甜,还带着股橘子的香气。
果冻晶莹剔透,又软又滑,是久违了的味道。她一连吃了两个,甜腻得嘴里发苦,鼻子泛起淡淡的酸。
“可恶,凭什么卖那么贵,都可以买好几个饭团了。”
忧吸了吸鼻子,把吃完的塑料盒丢进垃圾桶,往那个所谓的“家”的方向走去。
反正就这样吧。
她没有心情再去揭示板上发求助信息。
如果讨债的人再上门,逼她去拍av,做风俗,她也认了。穷人家的女孩长了这样一张脸,就像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人抱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任谁见了都会起觊觎之心。
逃过这一劫还有下一劫,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不如趁早放弃,毕竟这是她的命运。
没走两步路,果冻便消化完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没有让自己饿死的打算,又去超市买了几包乌冬和豆芽,折合下来一顿不到五十,比饭团还便宜一半。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她余光瞟见一名身材佝偻,头发花白的货车司机,抱着比他脑袋还高的泡沫箱,步履艰难地走进仓库。
似乎是上午去安藤那儿借过钱的人,名字叫小林。
忧垂眸感叹了一句“众生皆苦”,缓缓迈开步子。
……
公寓的门上贴了“我们还会再来”的纸条,被忧随手揉成一团,扔到楼下的垃圾堆里。
信筒里塞满了水电费的催收信还有各式各样的传单,忧也没有理会,全部拿出来,随意丢在玄关门口,自然也没注意到那张印着“最后融资”的名片。
家里的水电煤气费滞纳了一个月,还不至于被停掉。她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又给自己煮了碗乌冬面。
柜子里的味噌和裙带菜都没有过期,放进面里卖相和味道居然还不错。
忧吃着面,心情异常平静。
时钟的指针慢慢地沿着顺时针移动,不知不觉走到九点。屋子里的白炽灯闪着青白的光,更显得磨砂的玻璃窗外漆黑一片。
正想着讨债的人什么时候会上门,玄关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满岛利夫先生,你在家吗?”
催债的人象征性地问了两句便开始踹门。
他们动静很大,公寓隔音又极差,忧甚至能听到隔壁的邻居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