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周薇已经跟了他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她整个人处于一种很神奇的,难以描述的状态。所有的烦恼都被短暂地压抑到了意识的阈值以下,目光所及之处万事万物都变得暗淡而无声,只剩下他稳健的脚步声,和在昏黄路灯下颤颤巍巍的影子。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并未缩短,可他却好像每一步都踏着命运的蛩音向她走来。
乌云倾落,天空中忽然掉下几滴雨点,久久未至的阵雨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祁江岳早有准备,从容不迫地撑开一把黑色的伞,在雨还未变大时就将其隔离在屏障之外。
周薇就没那么幸运了,那雨点很快就变得大颗,然后连成线,毫不留情地灌注在她的头顶,她的后背,她的胸前。从干躁到湿透,只需要那么短暂的,两三分钟的时间。
额前的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脸上,滴下的水进入眼睛里,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几乎看不到眼前的路。完全是凭着一口气在坚持着,跟着那人的脚步。
祁江岳似有所感般地回过头来,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和厚厚的雨帘,看到了那个远处的小小身影。其实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可他的直觉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敏锐。
周薇看着那个执伞的人端正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瞬间就好似失去了行动能力。
树上黄白色的细小槐花被骤雨打得疏疏落落,加速坠入泥土,清甜的气味和着雨意蔓延开来,就地落成一座香冢。
而她在靠近她永恒的归宿。
大伞罩在她的头顶,肆虐的大雨瞬间无计可施。
周薇恍然明白,自己十几年的生命里所求不多,不过是想逢着这么一个为她撑伞的人。
“我送你回去?”
周薇摇摇头。她不想回去。
祁江岳叹了口气,伸手拨开遮挡了着她视线的发丝,擦拭她眼周的水迹。
她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在大雨中显得惊心动魄。未施粉黛的素淡小脸侧面贴着湿软的乌发,好似一只凄清的艳鬼。
那眸光好像能摄人似的,让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找我有事?”
周薇点头,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那句沉哑的“走吧。”
周薇的衣服已经湿透,祁江岳怕她着凉感冒,揽着她走得很快。两人默契地一路无话,没几分钟就走到了招待所。祁江岳打开门让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