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走(1 / 2)

“靖安侯之女,无论武略文采都不低,若是将来她能做点实事,郡主这样的虚职根本就不算什么。”

“皇帝如此费尽心思的去扶持一个独女,不过就是因为古来帝王,最忌兵权旁落,大将.军兵危太盛。”

“那样难免功高盖主,可如果一位大将。军,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这样的顾虑就小了。”

“何况这个顾氏独女,确实十分有本事,好生培养,当年的明惠雪,乃至如今的明老夫人,都不及她。”

坐中人慢悠悠地一叹,落下一子,棋盘上的格局马上就变了。

“你还是想杀她?”他又问。

这问的,就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长风。

“虽然很不想,但也只有死了才能让人放心。”长风从袖兜抽出一方洁白的帕子,用力擦拭,转瞬,那手指变得干干净净,只余缕缕血腥之味。

……

御林军,各大衙门的衙差还在继续寻找阿琅的下落,萧珩同样没有放弃。

无尽巷找到阿琅掉落的玉佩,让他知道,这里阿琅停留过,也可能是最后被带走的地方。

至于阿琅已经被烧死在那个院子里,这个念头,他从来没有过。

他相信,阿琅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准备自救,或者等着他去救她。

他回去过两趟无尽巷被烧毁的那个院子,在废墟上来来回回的走着,摸索着。

此后再未去过那个地方,到了宫中,皇帝这段时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神色凄怆,

“阿珩,你……阿琅的那块玉佩就没有什么线索么?你,要朕怎么做?你说说。”

萧珩的心早痛的麻木了,眼前闪过阿琅那狡黠的笑。

明明那天他们还见过的,只那么短短的时间,她就不见了。

“阿琅会到无尽巷那边去,想必是想引开那些刺客,给府中的人一片生机,出了府门,就有可能碰到五城兵马司巡城的士兵。”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天五城兵马司当值的小队长被收买了,那一片根本就没人去巡逻。”

“她根本不可能碰到求援的人……”

“而我,看到了她发出的求救信号,却被阻拦了……”

萧珩的声音越来越低。

皇帝胸口隐痛,虎目蕴泪,恨不能时光倒转,那天怎么也要拦着阿琅出宫,让她在凤仪宫住下。

往常不都是这样吗?

萧珩继续道,

“她和刺客想必有过激烈的战斗,只可惜,到底敌不过那人,终是被擒住了。”

萧珩面露痛苦之色,紧紧捏着那块玉佩,

“陛下,臣怀疑这幕后之人和当年靖安侯之死有关,臣知道秦非凡已经招了许多。”

“但,臣还想去天牢问一些话。”

这段时间,皇帝也是心潮起伏,身心俱疲,一时念及靖安侯夫妇的音容笑貌,一时又想起顾衡那张忠贞正气的脸,一时还要思索,抓走阿琅的到底是什么人。

见萧珩还要去秦非凡那里,一时又有些感慨,

“你爹为了这事下了两次山,秦非凡那里,想必也没什么可挖的了。”

“你去去也好,他吐出来的那些东西,朕看了好几遍,也觉着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又一时品味不出。”

“朕确实也有两个问题要问他,你就帮朕一同问了吧。”

萧珩点点头。

秦明月交代的那些东西,只用了一部分,今日,正好把剩下的那部分用掉。

秦家的人和韩家的人是分开关押的,自从秦家众人被关进大牢,就明白,从前就是生活在人间仙境。

大牢里,总是有各种无法言说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那就是腐朽,恶臭。

甚至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哀嚎声,惨叫声。

从前是人间仙境,现在就是人间地狱。

秦家的女眷被三三两两地分开扔进了几个牢房,这里的牢房与外界的牢房有些相似,栅栏门,无法隔绝声音与气味。

还能清楚地看到用过刑的犯人被衙差拖着从面前经过,前一道血线还没干,后面又来了。

女眷们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何时见过这样的世面?

从进来哭声就没停过。

秦夫人经历了这样的落差,整个人都怏怏的,靠在与她关在一处的儿媳妇身上,早已经没有精力去约束其他人。

秦明月自从被拖过去问询后,被那银针给吓的,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昏昏沉沉地,被关在边上一个牢房里。

萧珩到天牢时,正巧大理寺的于少卿也在。

韩家,秦家牵连的人太多,得要一个个的审问才行。

故而,这些时日,于少卿也是忙的脚不沾地,见着萧珩,就想到阿琅,有些欲言又止。

安慰的话,说的不好,太空洞,泛白,不但安慰不到人,反而让人更加难过。

干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拱手道,

“王爷,这边的人都已经审过,供词也都已经整理成册,明日会上呈陛下。”

“不若王爷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不必了。”萧珩看了眼天牢的尽头,听到从那边传来女眷的嘤嘤哭泣声。

见萧珩往那边望,于少卿道,“女眷那边倒也问了问,不过知道的都不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

“王爷需要审审吗?”

萧珩挑挑眉,冷淡地笑了笑,“不必,就让她们在那里吧,只要她们能自己撑过去,本王不会为难她们。”

“秦家的子弟拖一个出来用刑吧,就在秦非凡的牢房边上,那不是有个刑房吗?”

说完,萧珩直接去了关押秦非凡的牢房。

于少卿点头,觉着旁人都说清河郡王是个阎罗王,人家却压根不对女眷动手。

一开始秦非凡不开口,审讯的官员也是对他动了刑的,这会他真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的稻草上,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萧珩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萧珩站在牢门前,好一会,不远处刑房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这声惨叫把地上的秦非凡也给惊醒了,就见他猛然坐起身来,“小四……”

同时,他也见到站在牢房门前的萧珩。

“看来父子连心,秦大人原来也有心啊。”

秦非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扑到牢门前,目眦欲裂地质问萧珩,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不是把什么都说了吗?为何还要对我儿用刑?”

萧珩盯着秦非凡的表情欣赏了一会,面无表情,

“是么?本王一向只希望在战场上对那些敌寇动手,不喜欢对同胞下手。”

“不过,今日倒觉得本王的吩咐是对的了。”

“有些喜欢了。”

这时,不远处牢房又有一声惨叫传来,声线换了一种,应该是秦非凡的另外一个儿子。

萧珩表示于少卿很会做事。

秦非凡听到这些声音,身子颤了颤,声音沙哑,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萧珩冷冷地看着秦非凡老泪纵横的脸,“怎么样?看着亲人遭受磨难,感觉如何?”

秦非凡看向萧珩,“我都忘记了,你如今可是顾衡和顾之南的女婿,怎么?你是来为他们寻仇的?”

萧珩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秦非凡。

“是,顾衡的死确实是我做的,什么原因,我早就在老郡王面前招供过了。”

“我很欣赏顾衡,从来没想过要他死,若不是他太不识相,我怎么会让书生下药?”

“是他太固执了,我没有让他完全背叛陛下,只是有些事,能闭一只眼就闭一只眼。”

“这样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吗?”

“只能说,我很遗憾……”

“好一个欣赏,好一个遗憾。若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欣赏别人就要别人的命,呵,这欣赏不要也罢。”

萧珩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你想要别人和你同流合污,在臭水沟里喝脏水。但凡有良知的都不会这样做。”

秦非凡颓然一笑,可能是已经向老郡王招供,有些认命的意思,

“是,我没有良知,可有良知的人只会比我死的早。”

“顾衡,有良知,死了。顾之南,更有良知,死的更早,尸骨都烂成渣子了。”

“那又如何?”

“王爷今日来,想必不是和我说这些的吧。你想问什么,直说吧,若是我能答的,我肯定答。”

萧珩盯着他的脸看了看,“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吧全部的东西都兜给老郡王。”

秦非凡双手紧紧握着栏杆,带着血丝的眼眸,听到不远处牢房的惨叫声,眼睛差点要跳出眼眶,

“我可以跟你谈条件!”

萧珩嘲讽地一笑,“秦侯爷好大的口气,你如今不过阶下囚,那什么与本王谈条件?”

秦非凡不受萧珩嘲讽的影响,“是,我现在虽是阶下囚,却还有些本事和人脉,在外头能做不少事,只要王爷在陛下面前说一说,放秦家一条生路。”

萧珩闻言,反复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唇角嘲讽地勾了勾,

“秦侯爷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竟以为秦家还会有生路?”

“你们一家老小,整整齐齐地共赴黄泉,过奈何桥都有个伴,入畜生道,说不定还能生做一窝啊。”

“你若能够把剩下的东西兜出来,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秦非凡低头想了一会才低声喃喃道,“王爷有问题,秦某自然知无不言,就怕我说了你也不信。”

萧珩道,“你说的信与不信,本王自有判断,本王很有耐心,只怕你秦家的人等不得了。“

“侯爷想来体会过天牢的刑罚吧……这会想来你的几个儿子正在轮流尝试新出炉的刑具吧。”

秦非凡的眼皮跳了跳,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稳住了心神。

“王爷要问什么,问吧。”秦非凡叹了一口气,说道。

从天牢出来后,萧珩没有去宫里和皇帝复命,而是带着甲一先去了一趟无尽巷那个被烧毁的院子,四处看了看,转去了西市最热闹的地方走了圈。

等他们再次出来时,已是换了个模样,变成了两个中年富商。

萧珩在前,甲一殿后,四处查看情况,看并无人跟踪,出了西市,往城西道观,寺庙聚集的地方而去。

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经过慈云庵,青云观,一直往前,到了通泰山下,往上又走了大半个时辰。

经过一个村子时,萧珩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讨碗水喝。

当家老丈人上下打量萧珩俩,萧珩客气滴做了个揖。

老丈又看了眼后头的的甲一,甲一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

“进来吧。”老丈打开门。

里头院子里,老妪正在捣衣裳,听说过路的客人讨水吃,拿了葫芦瓢勺了满满一瓢出来。

等自己喝完,又递给甲一。

萧珩坐在木凳上,用袖子抹了抹嘴,“府上这水可真是甘甜。”

老丈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道,“咱们这里是出名的水多水好,就连用这里的水做得豆腐,那都是格外的香嫩。”

萧珩点头,继续夸,“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听说这附近还有个极灵的道观?”

“客人这一路走来,想必经过许多个庙啊,观啊的,至于灵不灵……”

老妪接口道,“若说道观,那是有个灵的道观,听说啊,从前一个王爷在那里出家。”

“灵么,倒也是灵的,我年前求了签子说今年收成好,如今看来倒是风调雨顺的。”

老丈没接着往下,而是转去问萧珩,“客人是专程过来烧香的?要烧,其实还应该去同泰寺。”

“那可是皇家寺庙,又有大能坐镇,只可惜平日里不对外开放……”

萧珩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郁色,

“哎,说起来有些难为情,这不是没办法了,前些时日,内人出门,至今未归,也不知是不是被拐子给拐了去。”

“听说上京的神佛都比别处灵验,可不就匆匆赶来,想着让道长他们帮着算上一卦,看去哪儿寻人。”

听说他娘子不见了,老丈夫妇纷纷露出怜悯的神色。

“哎,说起来,这些可恶的拐子,见人的乱来,不知多少人家让他们害得家破人亡。”

老丈愤愤不平,说起村子里也曾有孩子被拐,他娘伤心的投了井,他爹整日吃酒,后来也跌到河里淹死了。

老丈说完,老妪说,两夫妻碎碎叨叨的说了许多,萧珩耐心极好,一点都没打断。

等到两人说累了,这才点点头,“刚才你们说的同泰寺是在哪里?它真的灵验吗?”

老丈斜着眼睛,觉得这个富商可真够没见识的,“当然,听说皇帝都经常去呢。”

萧珩点头,辞别了老丈夫妻俩,从老夫妇家中出来,又折了一段距离,在同泰寺的边门停下来。

果然,如老夫妇说的那样,同泰寺四处的门都紧闭。

若是从前,只要亮出身份,别说边门,就是大门,那也是会为他打开的。

不过今日,萧珩捋了捋嘴上的胡须,示意甲一去敲门。

没多会,一个小沙弥过来,上下打量了萧珩主仆,“施主,今日闭门谢客,不接待客人,若是想要求签拜佛,等到中元节前三天再来。”

说完,人退到门后,将门一甩。

门没有如期的关门声响,只见甲一撑在门上,又将门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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