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府时,宁白从小便会牵着苏南走夜路,在次次打雷下雨时,他也会安静地牵着她手,坐在她床边陪她,直到她安稳地睡过去。
自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他,太懂得怎么去拿捏她,让她崩溃……让她心伤,让她无助,让她觉得……她只能依靠他。
这世上,好像她也只能依靠他。
四周一片漆黑,屋外雷鸣阵阵,苏南的心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撕扯。
这是她最恐惧的两样东西。
“好黑啊,我好怕……阿白,阿白……你在哪啊……”
苏南抽噎着,她用小手擦了擦眼泪起身,一边试图寻找出口一边喊着阿白。
小时候,在黑暗里,在雷雨夜,她总是习惯去喊他。
但这次,苏南喊了很久很久,宁白都没应她。
没有一个人应她。
发哑颤抖的呼喊声混着阵阵惊雷,在黑暗里不断回荡,回荡,苏南嘴唇发白,眼泪大颗滚落,她在黑暗里战战兢兢地摸索许久,但始终没找到出口。
四面都仿似是冰冷的墙壁,密不透风,像一座巨大的囚笼。
她根本无处可逃。
时间在幽闭的空间里被不断拉长,苏南死死地睁大眼睛凝视这黑暗,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光明来。
但没用。
下一刻,一阵破天的惊雷轰然响起,苏南脆弱的神经啪嗒一声断掉,她双腿发软,一下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在黑暗里,这一声声的惊雷猛地不停砸下,苏南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快要被黑暗给撕成碎片了。
终于,苏南崩溃了。
她蜷缩在一起,双手抱着膝盖,掩面哭泣起来。
丝丝缕缕的哭声在黑暗里异常清晰,也格外使人心惊。
哭声在幽暗里回响,显得更是恐怖,苏南便不敢再哭了。
只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她很怕,她叫了好多声阿白,可是没用。
她求他,也没用。
“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呢,我们像以前一样,小时候一样不好吗……”
……
后面,雷声终于停了。
但黑暗像梦魇一般挥之不去,仍旧笼罩着她。
这里面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有的只是黑暗。
苏南神思混沌,意识也模模糊糊,她的心似是绷紧成了一条极细的线。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南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喉咙发干。
她饿了,也渴了。
这时,突然有处透进了一丝光亮。
像是将被溺死之人突然抓到了一块浮木,苏南眼睛忽然亮起,瞳孔骤缩。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微翘的睫羽一动不动,似是怕自己眨下眼,这光便会消失不见。
她讨厌黑暗,她不想待在这里。
苏南心里一阵酸涩,眼泪又无声流了下来。
可下一刻,当她想要站起奔着这光而去时,一人逆着光缓缓走近,而后,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苏南心颤了一下。
“阿姐。”
有人喊她,是宁白的声音。
苏南循着声音抬头,刹那间,一昏暗灯光亮起,宁白提着一盏灯笼走到了苏南面前。
他一袭红衣,绮丽俊美,唇红齿白,自黑暗里走来时,荒诞诡异得像一个美梦。
宁白将灯笼放到一边,也蹲下来,坐到了苏南旁边,他表情相当平静,就好似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可他的行为在苏南看来却莫名惊骇,且奇怪。
苏南眨了眨眼,神情恍惚地看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但她现在也管不了这些了,她只想离开这里。
“阿白,这里是哪?你放我出去好不好?好不好……”苏南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红着眼求他,在此刻,她都忘了自己对他的恨和厌恶,只顾着求他。
苏南知道的,如果做不到和他那样疯狂,她便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冷血,他行事莫测,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对着干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的……
苏南眼尾的眼泪又开始摇摇晃晃,绝望又崩溃。
宁白听到了苏南的话,但他却不转过头看她。
他把玩着手中的灯笼,长睫倾覆而下,眼神空洞地地盯着灯笼里散出出的丝丝亮光,缄默无言。
但无疑,这缄默在此时最是令人心惊胆战。
仿佛蕴含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阿白……这里好黑,外面又打雷了,你让我离开这吧……”苏南她扯了扯他袖子,瓮声瓮气,哭腔浓重。
“那阿姐为什么不乖呢?”宁白终于开口了,将灯笼随意扔在一边。
灯笼滚落远处,火光摇晃,在墙上投射出两人交错的身影。
“为什么想要再次丢弃我呢。”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也很是和缓,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
苏南讷讷,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他。
该妥协吗……
“因为阿姐不乖,要离开我,所以,我们都要待在这里,不能出去。”他笑了笑,这笑容第一眼看上去很是纯澈。
苏南晃了晃眼睫,有一种宁白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
“阿姐,我们便一直待在这里吧,就只有你和我。”
“只有——你和我。”他重复,一字一句,字字诛苏南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