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弟子,就比别人多一双腿多一条命,合该去送死?”
“……”纪筠连胸膛急剧起伏,一股怒火憋在心上,发泄不出,亦消化不得。想要呵斥过去,在那毫不留情的赤裸言辞中不免自问,是否真正问心无愧?
尽管万花谷单修离经的弟子最难自保是真,七秀云裳擅于逃命也不假,但他难道果真没有半点……想留她在身边、护她周全的私心?
纪筠连一时气结,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魏昂见他二人又争执起来,帐中再度陷入尴尬泥沼,瞥一眼许亦涵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当和事佬:“都消消气。秀姑娘说话也刻薄了些,七秀与万花哪一门的医术更适合随苍云疾行作战,想必天下人皆知,纪将军这一决定并无徇私袒护之意,是我与他共同想当然定下来的。也是他不会说话,这一去何至于就成了‘送死’,难道我麾下千骑的命都不值得珍重?秀姑娘放心,有我魏昂在,绝不少你一根汗毛。”
顾念鼻子一酸,泪水几乎就要从眼眶溢出,一颗心被委屈泡得发皱,酸涩苦楚无人去说,越是咀嚼,越觉得生无可恋。
现在所有人都要当她是贪生怕死之徒,临危受命却百般推脱,殊不知她只是怨怼,对……怨怼。
正因为留许亦涵坐镇军中,意味着纪筠连对此人医术的认可不下于她,才觉得不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纪筠连的身体情况,自从他死里逃生回到军中,痴痴地说起那个隐士般的九针万花,她便敏锐地察觉到危机。再彻查他的身体,有些旧伤顽疾竟也被调理好了,顾念震惊之余又安慰自己,若纪筠连能抛开一切军务好好休养,给她几个月时间,她也能做到。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中,那女人竟追到了军营来。
她所有的试探、比较、针对,都源于自己对纪筠连最大的价值便在这一手医术,若连这也比不过她,也会被人取代——顾念不知道自己还怎么在他们已成双成对这一残酷的现实中苟存。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今日这抛开一切外因后,二择一的核心……
她对一切心知肚明,却无法克制住视之为自己在纪筠连心里毫无地位的证据,无理取闹也好,贪生怕死也罢,她太需要任何一点证明、宣言与让步。只要一点点怜惜,换做足以支撑她继续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