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十几栋东倒西歪的破屋,墙壁上被红油漆刷上了大大的“拆”字。
周围,是断壁残墙,还有乱七八糟的建筑垃圾。有一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垃圾堆旁找着食物。这是一片待拆迁的平房。大多数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个别几个钉子户。
最里面的一间房子,房门敞开着。里面坐着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啃着羊棒骨。喝完的啤酒瓶被胡乱扔在地上。那几个身上纹着各种花纹图案的地痞,一边啃着骨头,一边划着拳。
其中,嚷得声音最大,满身晃着油腻黑肉的胖子,正是陈阿四本人。
他身边,还有个痞里痞气的年轻人,正低头哈腰,给他递啤酒和羊肉。
陈阿四对面,坐着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儿,穿着邋遢、看不清颜色的半袖衬衫,人长得实在比磕碜还磕碜。不过,他手指上三个硕大的雕龙金镏子,锃亮锃亮的,唬人得很。让陈阿四对其不得不客气客气,谁都不能跟钱闹别扭啊。
“老陈啊,你说你这办的什么事儿啊?我这新媳妇才他么睡了一回。就被你鼓捣到警察那里了。里外里,你要了我十万块啊。你这么做,忒不地道了吧?怎么,老子要人财两空吗?”老头儿叹了口气,朝着地面啐了口浓痰。
“老昆啊,你急什么急?有这个老东西在,何秀肯定得回来。我已经放出话去了。她亲爷如今在我手里,她敢不按照我说的办!等扛过了这几天,拆迁办的人一松口加钱,这钱啊人啊,就都回来了。你懂什么,这他么就叫……一……一!”陈阿四大口灌了几口啤酒,一时间想不起那个贴切的成语。
“老大,一箭双雕!”小痞子赶紧拍着马屁,及时提示。
但这马屁显然不到位,他被陈阿四一个羊棒骨甩过去,摔了一脸油渣子。
“滚,你以为老子没文化是吧?我还不知道一箭,双雕!这回,我要彻底搞臭华光燊这条多管闲事的狗!把这老头子藏在拆迁房里,他狗鼻子再灵也他么找不到。不出三天,我跟你说,老昆,你就可以抱着小媳妇在炕上数钱,看新闻了。哈哈……”陈阿四得意的哈哈大笑,畅快之时一仰脖,就把整瓶啤酒灌下肚子去。
“你们这些歹命的……你们,你们会,不得好死啊。我可怜的娃啊……你可不要再管,我这没有用的老头子。老天爷啊,你开开眼……你让咱们这些老实人,都没活路了。”墙角里,被麻绳捆着手脚的老何,哭喊着。他头上有青肿的伤痕,鼻孔还流着血,可见被陈阿四打得不清。
“闭嘴,闭嘴吧。喝酒都不让人,心里舒服。你他么死人一个啊,听他哔哔来哔哔去的。还不知道赶紧找东西,把那死老头子的嘴,堵上?”陈阿四不耐烦的,把喝完的啤酒瓶恶狠狠扔到老何腿上。后者又痛呼一声。
“老大,这……用啥堵嘴啊?这房里,连个毛巾都没有!”小痞子左右转着,有些手忙脚乱。
“你是猪啊。不会用袜子!没他么袜子,总有裤衩吧?”陈阿四呲着牙,斜着眼睛。
“老大,哥儿几个没穿袜子,再说我……也不穿裤衩啊。”小痞子郁闷地提了提自己的牛仔裤,他打量着身边另两个兄弟,得到了两对卫生球般的白眼。
“小王八蛋,你让老子脱给你啊!?”陈阿四恶狠狠一拍自己长满黑毛的胸口,凶神恶煞。
“我出去找,出去找。老大,您别生气,伤肾,伤肾。”小痞子眼看着对方已经抄起脚上的趿拉板,直朝着自己面门劈过来。他连滚带爬,敏捷逃出破屋。
“老陈,你说那个华光燊,真的找不到这里吗?还有,你就那么肯定,那小娘们不会把咱们供出来。嘿,或者,干脆不管这个老不死的,自己逃了。我咋办?!”老昆似乎心里不踏实,他叹了口气,扔下棒骨,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着。
“找个屁,你以为他是哮天犬呢?会飞啊!你他么能不能,别再老子眼前花啊!你他么狗肚子盛不下二两油。做人要狠!懂吗!别娘们唧唧的,成不了事,我跟你说!”陈阿四狠狠咬了一口羊肉,满嘴流油地指责着对方。他的两个手下,都谄媚地狠狠点赞。
只听外面一阵狗吠,一阵嘈杂,陈阿四不耐烦骂着:“还能他么干什么?连狗都搞不定。我……”
他话音未落,众人之间一个物体,呈优美抛物线,从屋外摔进来,直接砸中了老昆。物体是龇牙咧嘴、鼻青脸肿的小痞子。他重重压在老昆身上。一时爬不起来。但还没等老昆怒骂出声,自己的腿骨已经在一个黑影的重踢下,骨折了。
“我的腿,腿!”老昆哀嚎着,鼻涕眼泪登时四流。
陈阿四被突变惊呆了,他大张着嘴,没有嚼烂的肉,从嘴巴里掉在地上。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头上戴着火焰图案的摩托车头盔。他站在门口,身后的黑影几乎遮住了阳光。
“陈阿四?陈……阿……四!”华光燊冷笑着,缓缓走来,他顺手摘掉了头盔。他面无表情,但一双狭长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