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莹能看上你这个穷鬼是你有福气,不知好歹。”男生咒骂了声,狠狠一抬脚,将少年的桌椅踹到在地。
如天女散花,书本卷子教辅材料满天飞,乒乓动静震天响,桌子和椅子像坍塌的多米诺骨牌。
他们掂量着手里的甩棍,把他围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囚牢里,推搡、辱骂。
“这垃圾是不是真不会说话哈哈哈哈,连疼都不会喊?”
他习惯分这日子时常被厚重的阴霾围堵着,总是看不见阳光,好像人也不需要见光,就这么沉浮着沉浮着,就能等到溺亡的那天。
“吵吵吵,烦死人了——”女孩带着几分困倦的声音响起。
他是永远没有光的囚牢,她是被阳光偏爱的少女。
教室另一端的女孩坐直身子,桃花眸被晕染上细碎的光,明亮如灯火。
很清纯,很让人惊艳的一张脸。
稚气未脱,天生带着媚感。
有人认出来了,仓皇让道,“卧槽——这不是高一的和灵吗??”
这大小姐起床气贼重,臭脾气起来谁都敢收拾。
“您怎么到高二教室来了,等宋哥吗?抱歉抱歉,我们没想打扰到您休息。”红毛被吓得一身冷汗。
就在所有人怔住的间隙,和灵随手抄起椅子往那边砸。
砰——
围着他的人群四散,光和她涌进他的视线里。
少女走进最嚣张的那个男生面前。
一米八几的大个,她直接抬手按住他的脖子,把人的脑袋往桌上按,跟捏皮球似的。
这男生以一种极其怪异的九十度鞠躬,脸朝着桌板的诡异姿态,给牧越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的大礼。
和灵:“道歉。”
不是男女力量悬殊的问题,是地位悬殊。
一群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比军训动作都要统一的朝他鞠躬道歉,收拾这凌乱的课座椅和作业。
“道完歉就滚。”和灵不耐烦地撩头发,“他,别动。”
这句话是给他撑场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暗叹今日倒霉,居然遇上和灵要护着的人。
她打量着他的脸,似乎有些遗憾,“受伤了。”
牧越没反应过来这场闹剧是怎么散场的,眼前的少女张扬又散漫,身上似乎哪儿哪儿都是娇贵的。
他想,原来这就是那很吵的丫头。
“阿灵,你刚才打架了?”一身板正校服的人匆匆从门口进来,洁癖得过分的人没问座位上那些乱糟糟的杰作,他仔仔细细地把她查看一遍,确认过没受伤才放心,“又惹事。”
“没惹事。”和灵说,“把创口贴给我。”
牧越大概看了眼。
他们俩很般配,生来就是同类的般配。
窗边夕阳夕下,光影终于到达了他身边。
少女半蹲在他面前,漂亮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很干净,干净到能看清人心的眼眸。
他静静注视着她的侧脸,试图从她眼里找到一丝怜悯和伪善,找到他最厌恶的那种情绪。
可通通都没有。
她没问怎么了,没问为什么,她只是把那块创口贴递给他,说:“记得去医务室。”
夕阳总是短暂,他也总把握不住美好的事情。
她跟着宋与墨走了,并肩而行,落日余晖偏爱地流转在她的发梢。
宋与墨:“你认识他吗?这么帮他。”
“不认识,但他长得好看。”和灵说,“应该是好看到,我一眼不会忘记的脸。”
“……你啊。”
“帮我个忙,”少女声音逐渐走远,“多照顾他点儿,不用物质,和他说话就行了。”
宋与墨代表着学校的荣誉,能让他打交道的朋友,便不会再受到流言蜚语的打压。
她随口的一句话,省了他两年的麻烦。
那时候的牧越把玩着她给的创口贴,随手扔进一本不知名的书里。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在想:
他们注定如破烂菜叶和鲜艳欲滴的玫瑰。
格格不入,云泥之别。
只是那天晚自习的时候,他破天荒地跟同桌问了句heling是哪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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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李如玥因为履历丰富,摄影助理对专业的要求也没那么严格,毫无意外地通过面试。
她人确实是很好,好到有点儿过分勤快。
陈默从楼上走下来,“我的天什么情况?咱工作室来田螺姑娘了?”
hel的工作风格跟和灵家里一样,但凡开始拍摄就会出现到处乱糟糟的情况,保洁请假两天,难得看见楼下没被箱子绊着。
“这里太乱了,顺手整理。”李如玥说,“您好,新助理李如玥。”
“您好……hel的运营陈默。”
陈默跟李如玥见过几次面都还是觉得神奇,跟印象里满身纹身的恶劣流氓不同,李如玥除了冷淡点,也没那么不好说话。
“不用这么麻烦的,这些有专人做。”和灵说。
“不麻烦,挺闲的。”
这点陈默表示赞同,“确实是闲了点,和灵又不接单,我们跟稻草人似的。”
“……”
陈默看向和灵,这老板本人也不着急工作,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修图,脸上就写着“我佛慈悲”。
工作室一片死寂,电脑清脆地“叮咚”一声,陈默飞快地去看电脑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