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屿拉开车门坐进来,我看向他,礼貌笑了笑说:“今天很帅气。”
他愣了一下,表情泄露出一丝腼腆,“谢谢,你也很好看。”
音乐厅在市里最繁华的地段,晚高峰刚过,路上仍然有些拥堵,
说起来我和沈南屿认识不久,还算不上熟识,这样忽然坐在同一辆车里,气氛难免安静得有些尴尬。
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我也不擅长和人聊天,我们两个各自沉默,直到目光在后视镜里相撞,沈南屿睫毛忽闪了一下,很轻地清了清喉咙,问:“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今天周日休息。”我想了想问:“你们下周开学吗?”
“嗯,明天报道。”
说完这句便又没了后话,我余光看见沈南屿修长的十指交握放在腿上,指尖不自觉微微用力摩擦手背的皮肤,似乎是一种紧张的表现。
想起他说自己并没有什么机会听音乐会,加上这次是一位音乐大师的告别演出,也难怪会紧张。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音乐厅门口,距离演出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时间刚刚好。
因为是夜间音乐会,到场的女士基本都穿了漂亮的洋装,入场时熙熙攘攘,沈南屿的目光始终似有若无地跟着我,像是怕我走丢了一样。
终于坐到座位上,我发现四周的听众大多成双成对,低头看了一眼入场邀请函,才反应过来其中缘由。
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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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音乐会开始后,沈南屿整个人,包括眼神和表情,都变得和平时很不一样。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因此常常羡慕那些赤诚地热爱着什么的人。看得出来沈南屿真的喜欢音乐,我被他感染,也渐渐沉浸在舞台上的演奏中。
中场休息,沈南屿对我说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中间的位置听音乐会。
说话时音乐厅璀璨的灯光投映在他眼睛里,像细碎的星星在闪动。我对上他的目光,不自觉微微一滞,露出微笑说:“其实我也很少听现场音乐会。”
“谢谢你。”沈南屿看着我,认真地说,“愿意陪我来。”
我原本只是随便答应,现在被他这样直白地看着,这场赴约好像变成了一件很郑重的事情。我感到一点不自在,移开目光说:“不客气。”
两个小时的音乐会很快进入尾声,结束时沈南屿仍然意犹未尽,坐在座位上凝望着舞台。
过了很久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怅然的微笑,低头看向我说:“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四周忽然啪的一声脆响,上百盏灯光一齐熄灭,整座剧院霎时从明亮陷入黑暗。等我的眼睛适应光线的变化,周遭人群已经开始混乱,质问声和短促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因为我的位置在正中间,有好几个慌不择路的人从我面前来回跑过,其中一个不小心踩到我的脚,我吃痛倒抽一口凉气,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接着是沈南屿冷静的声音:“时鹭?你还好吗?”
“我……没事。”
我感觉到一个人影挡在我面前,用身体围起一个小小的空间把我保护起来。黑暗中其他感官变得敏锐,我闻到沈南屿衬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还有他身上属于少年人的干净的体香。
“别怕,可能是停电了。”沈南屿说。
听到他的声音我莫名感到安心,点点头小声说:“我不怕。”
刚说完,一个路过的人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撞在沈南屿身上,差点把他直接扑倒。还好沈南屿一只手撑着座椅,才没有被带倒在地。尽管如此,他还是踉跄了一下摔在我身上,条件反射地抱住了我。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有温热的吐息喷拂在我颈侧,似乎还有柔软的唇瓣擦过我的皮肤。
沈南屿的身材不像看起来那么单薄,少年人清峻的骨骼外包裹着坚实的肌肉,撞在我身上竟然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只有短短几秒,沈南屿便慌乱地撑起身子,问:“你还好吗,是不是撞疼了?”
“我……”我想说没事,但一张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他声音里难掩愧疚,“撞到哪里了?”
四周闪烁着手电筒和手机的光,我看见沈南屿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担忧,甚至还有一丝心疼。
“没关系……”我说,“我没事,你还好吗?”
“我也没事。”他摇摇头,一只手仍然紧紧握着我的手。
黑暗持续了将近两分钟,终于,头顶的水晶灯倏然亮起,音响里传出一道女声: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由于电路故障原因,……”
忽然明亮的光线刺痛我的眼睛,我眯起眼,朦胧中看见沈南屿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深深地看着我。
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我看见他抿紧的嘴唇,想起刚才那一瞬温热的触感。
四周的人群开始在工作人员的疏散下有序离场,沈南屿看着我,轻声问:“我们也走吗?”
“嗯,”我点点头,扶着他借力站起来,无意间发现他仍然牵着我的手,并且似乎没有放开的打算。
通道狭窄,沈南屿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视线尽头是他挺拔的背影和我们交握的手掌。走出音乐厅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提回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