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没有路,他又急又怕,这时听到有人叫自己。
那人叫的是舅舅,他却觉得声音很熟,也好像知道就是在叫自己。
顺着那声音方向去走,在尽头看见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是他心里最想见到的人。
“听画!”
猛地睁开眼,颜湫大口大口的喘息。
“舅舅!”甜甜趴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脖颈,软绵绵的声音:“舅舅,你做噩梦了吗?”
颜湫额上都是细汗,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完全是机械的伸手拍着甜甜的背。
“舅舅?”甜甜坐在颜湫肚子上,伸手给他擦汗,“舅舅,你好了吗?”
颜湫呼出一口气,抱着她坐起身,把她放在腿上,亲亲她的头发,“嗯,好了。”
“舅舅,你做噩梦了吗?”
“嗯,舅舅做噩梦了,多亏甜甜。”
“我?”甜甜好奇的仰起脸,“我怎么了?”
“你一直叫舅舅,舅舅才能醒过来,所以多亏了甜甜。”
甜甜似懂非懂,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忽然拍着手说:“舅舅!你刚才叫舅妈的名字了!你想舅妈了吗?”
一怔,颜湫结巴了一下:“我,你说我叫了谁?”
“舅妈啊。”甜甜脆生生的说,“舅舅,你刚才大叫听画!然后就醒了。听画不是舅妈的名字吗?你告诉我的呀,舅妈叫尹听画,对吧?”
什么声音从房门口传来。
颜湫抬起头看去,惊愣住。
肖苍山揽着吃惊的爱妻,看着颜湫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好像在说:原来是你。
颜湫俊脸一红,捂住甜甜的嘴巴。
甜甜天真无邪的眨巴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颜雪去喂小女儿,甜甜跟着一起去看妹妹了。
餐厅里,颜湫和肖苍山相对而坐,肖苍山陪着他喝汤。
颜湫低着头,几乎脸都要埋进碗里,到现在,他耳尖还是红的。
肖苍山嘴角始终勾着丝丝点点的浅笑,双手环胸。
终于受不了,颜湫猛地抬起头,有点咬牙切齿,也有点破罐子破摔,“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
肖苍山抿了唇,倾身向前,看着颜湫,“颜湫哥,我真的没想到,你原来……”
“我怎么了!”
“你原来是闷骚型的啊。”
“……”
颜湫瞪视肖苍山半响,而后突然也自己笑了起来。
那笑,更多是自嘲。
肖苍山叹口气,声音低沉:“既然爱她,怎么不告诉她?”
“……”
“是因为,因为二雪吗?颜湫哥,我以为在你爱上听画的时候,就已经从二雪的事情里走出来了。”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颜湫淡淡说,“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颜湫情绪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他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肖苍山随随便便就触碰到。
放下勺子,他抬眸看着肖苍山,咬牙:“我坐过牢!苍山,你懂吗?我是有前科的人,这辈子,这辈子都会带着这个污点活下去!”
嘲讽自嘲,他摇摇头,“就算现在混得再好有什么用?过去,永远都不可能抹掉,永远不可能。”
“就因为这样?”
“……”
“颜湫哥,你觉得听画会在乎吗?”
“是,她不会在乎。但是我在乎。苍山,我无法想象,以后我们在一起,别人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她,还有看我们的孩子,我没办法,你懂吗?”
因为太爱,所以无法。
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懂。
可能觉得没必要吧,可能觉得想太多吧,可能会说,过去就过去吧。
可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过去要过去,多艰难。
他用了五年,也没能真正过去。
爱上尹听画之后,更是知道,过不去。
他后悔。
爱上尹听画的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
到最后,到此刻,哪怕那是他能为二雪做的最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后悔。
他最后还是,还是爱尹听画多过二雪。
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可是他就是爱上了尹听画,比爱二雪还要爱。
这些憋在心里,他不能说,没人能说。
悄悄教给甜甜,她是舅妈。
他知道自己多低,这样做多低下,可他还是……
那样做。
他知道自己多无耻,那样对她并不公平。
那晚,情难自控,他还是要了她。
他罪该万死。
“颜湫哥。”
肖苍山起身走到颜湫身边,伸手捏住他的肩,“颜湫哥,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怎样才算是爱一个人。也许你这样是,也许不是。我想,爱一个人是要为她着想。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真的是为她着想吗?你的出发点是对的,但不代表你做的事情也是对的。”
顿了下,他接着说:“你失去过爱人,你知道那种痛。你既然爱听画,就忍心看着她和你当初一样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