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清心一个人在御书房整理大臣们送来的奏章。她边整理边想,最近此刻频繁,通常都是在半夜时刻,不过她每天进宫觐见皇上,见皇上依然安好无恙,可见皇宫中的戒备森严,加上皇上也会武功,这事不须她太过担心。
想到这里,清心想起她入朝为官已有一段时间,也该想办法为爹洗刷冤情和救大娘她们,她只给自己三年的时间来办这两件事,然后她就打算辞官回了缘寺,请求师父为她落发,这样她就能永远留在了缘寺。
两个月前,她在安国将军府与净言碰面,她听着净言谈论寺里的情形,知道大家全都安好,心里非常安慰。此外,师姐们依旧帮她打听大娘的消息,也让她感动不已。为了表达她真诚的谢意,她告诉净言,将军夫人是她大娘,这也是她为什么非离开了缘寺寻找她们的原因。
净言立即表示这件事绝不会传出了缘寺,至于传言将军夫人母女被困在强盗山一事,她会找众师姐帮忙,查出是否属实,答案她会在下次行动——也就是今天晚上到安国将军府来告诉她。
若是真的找到了人,再来便是营救的方法。听说宁静王爷最近一直在催促儿子娶亲,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何不肯答应另娶他人,但她私心希望,这全是因为他在等清语姐姐才好。
清心将左侍部大人的奏章翻开,逐一过目并登录重点,准备等会晋御阌回来时,决定先处理那些事。
突然,她心里起了一阵莫名惊愫,她匆忙抬眼看向外面,赫然发现一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持刀向她砍来,她不假思索地躲向一旁的柱子。
哼!狈官,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蒙面人扬起手中的刀,准备砍杀躲在柱子后面的清心。
等一下,我与你有何冤仇,壮士非要致我于死地不可?清心心知她手无缚鸡之力,冷静地面对这为蒙面刺客。
哼!为那狗皇帝效命,就是与我为敌。蒙面人再次举刀指向她,受死吧!
清心见他非杀她不可,申请坦然地站在原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你非杀不可,那就动手吧。
你蒙面人因为惊讶而忧郁,显然眼前这位俊美的年轻人,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难道你不怕死?
怕,我很怕死。如果不怕死,刚才壮士杀进来时,我就不会躲了。她轻笑道。
既然如此,为何现在反倒不躲,不求饶?
我并非不躲,而是有自知自明,知道躲也躲不过,只是白费力气而已。至于求饶一事,我从不做亏心事,入朝为官以来,尽忠于君,效命于民,俯仰皆无愧于天地鬼神,这生死由天之事,向你求饶又有何益呢?清心说得很坦荡。
蒙面人不相信在官中真有这样胸襟坦然的君子,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他手中的刀直直挥到她眼前,却无法下手。
清心见他忧郁不决,微微一笑地问:壮士与皇上有何冤仇?
哼!那狗皇帝昏庸无能,听信谗言,滥杀无辜,而你们这群狗官助纣为虐,一个个都该死。蒙面人激动地指责道。
壮士听说的那个皇上是该死,不过那个皇上也早就死了,壮士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指的是先帝。
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昏庸无能,儿子必——他话尚未能说完便被打断。
壮士,此言差矣!请问壮士的父亲是否也和你一样,曾蒙面到皇宫来刺杀我这等狗官呢?见对方怒目瞪她,清心毫不畏惧地继续往下说:不会吧!令尊想必也曾任官职吧?是不是蒙受不白之冤而遭先帝降罪处死呢?
你你怎么知道?蒙面人惊讶问道。
壮士,因先帝昏庸而蒙受不白之冤受死之人,又何尝只有你一家人?枉费你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是有勇无谋。清心的语气中有些惋惜,却有更多的气愤。
你敢说我是有勇无谋之人?蒙面人气愤不平的质问,刀尖在她的颈项上划出一道雪痕。
难道不是吗?如果她能有这样的身手,她早就去找出诬陷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和主使者,也早就将大娘他们救回来,根本不必冒死当官,只为等待一个机会为家人洗刷冤情。
你凭什么如此说我?我若有勇无谋,此刻又怎能站在这里刺杀你,你太小看我了吧?蒙面人讥讽道。
是吗?你以为能闯进皇宫就能称得上聪明吗?清心冷笑一声,试问你要刺杀皇上,可有先查清楚他究竟是深受万民爱戴的好国君,抑或当真是个昏君?你可清楚令尊究竟是为什么被先帝所杀?身为人子的你,可曾想过为父亲昭雪洗冤,使父名得以名留青史扬名万世?你可曾想过,如果皇上真被你所杀,那些觊觎皇位之人,肯定会再次兴兵争夺皇位,到时受苦的人又岂只是你家人,难道那些安居乐业的老百姓,就该为你一人的喜怒而受苦吗?
我——
清心不让蒙面人有机会说话,继续教训道:男子汉顶天立地,行事本该坦坦荡荡,恨皇上负了你一家人,你为何不正大光明的纣侠?皇上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但看你今日作为,黑中蒙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正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容于天地鬼神,枉费令尊将他的姓传给你,如今却让你蒙上了污——
住口,在敢再说一句,我蒙面人被清心训得几乎无地自容,他老羞成怒,愤恨地举起刀想杀她,偏偏又明白她教训的是,一把刀高举在她面前,迟迟无法下手。
来人!有刺客!
一声怒喝惊动御书房里的两人,蒙面人毫不迟疑收回手,在离去前留下话,狗官,你不要以为我会这样就算了,改天我一定会再来找你。
我李清心敢做敢当,有事#x5c3d;#x7ba1;找来,我随时随地恭候大驾。她大声回道,但蒙面人早已不见踪影。
是吗?
皇上!清心见晋御阌满面怒气的站在御书房门口,惊惶的惊呼一声,微臣不知皇上何时回宫,没发现
没发现什么?晋御阌走到她身旁,伸手将她小巴抬高,另一只手轻抚着她颈上的伤口,冷声道:你忙着教训人,又怎么会发现朕站在门口呢?
清心闻言脸色惨白,不知皇上到底听到了多少?皇上,您究竟回来多久呢?
晋御阌不理会她的问话,用衣袖轻轻拭去她颈项上的血痕,见不再有血丝泌出,他的手指缓缓地轻抚她白皙的颈子,直到他再也忍不住清心本是惊慌他听到她说的话,而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但当他将唇贴到她颈上的伤痕时,更是芳心大乱,连忙用力推开他。
皇上!为何这般这般她惊恐得语无伦次。
晋御阌被她推得向后退了几步才站定,他定定地看着她。知道方才的行为把他吓着了,但他何尝不是也把他吓着了呢?退朝后,太后传懿旨召见他,谈的不是别事,而是要他立后纳妃,若是早些时候他可能无异议,任由太后安排。不过打从识得爱卿后,他整颗心全都被他占去了,#x5c3d;#x7ba1;明知同是男子,这事是绝无可能成真,偏偏不想让人将他在他心里的位置占去,因此他草草回绝太后的美意,急急赶回宫来看他,没想到他看到的竟是那种场面——一把利刀正指向他。
但是他怕惊动此刻伤了他,所以和明士可以提气放轻脚步接近他们,在察觉此刻对他并无杀意,才稍稍安了心。
对于爱卿如此为他辩护,他感到很高兴,然而他不智的怒斥,并让刺客在他颈上划了一刀,甚至愤怒的想杀他的行为,令他经历前所未有的恐惧。难道他不怕死吗?为什么不喊他或其他人来呢?她居然敢逞强地独自面对刺客,若不是他及时出口喊叫,他是不是打算站在那里任人宰割?晋御阌见她满脸的惊慌,想起她之前毫无畏惧地面对刺客,他只觉内心一阵刺痛,嘴角扬起一抹凄笑,爱卿,朕是不是比此刻更恐怖?
皇上为何这么问,臣不解。清心惶恐地问道。
不解就算了。她的不解是他意料中事。爱卿,朕问你,先帝可有亏欠你什么?
清心闻言,内心大大一惊。皇上果然有听到她和蒙面人的对话。没有,皇上为何有此一问?
真的没有吗?晋御阌意味深远的看她一眼,见她不想多说,也不勉强,转移话题问:爱卿,你家里可有姐妹,长得长得很象你的姐妹?
清心觉得此刻的心,比面对刺客时跳得更加快速。她强自镇定的深吸口气,努力试着发出正常的声音。
没有。
噢。晋御阌失望的应了一声。不过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就算有跟爱卿神似的女子,但仍不是他的爱卿,如果爱卿是女子该有多少?可是如果爱卿真的是女子,那他就犯了欺君的死罪,不,他不要爱卿离开他的身旁,不要爱卿死,还是保持这样就好。
晋御阌看她不敢抬头看他,猜想他方才的行为可能吓着了她,爱卿,你受了伤
回皇上,只是点小伤,不碍事的。
不,小伤还是伤。此外,你也受了惊吓,朕今日让你提早出宫,回去休息吧。他有些心痛,想疼她又怕吓着她,干脆让她出宫,好回去放松一下心神。
皇上,这
怎么,难道你舍不得朕,怕朕一个人在宫里无聊,不想回去吗?他语调轻柔的问。
皇上公事繁重又怎会无聊,臣是担心皇上龙体无法负荷,不过方才之事臣仍心有余悸,所以多谢皇上,臣告退。清心本想继续留在宫中,可是她想起与净言师姐的约定,决定还是接受皇上的好意。
晋御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匆匆离去,转身走到案桌旁,但看到此刻手中的刀砍在桌上所造成的裂痕,不禁双眉紧蹙,眼里布满杀气。可恶!扁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胆敢闯入皇宫刺杀他的爱卿。
明士!晋御阌怒声一唤。
属下在!宋明士立即出声回答。
你去帮朕查办
臣陈辅忠有事呈奏。
嗯,说吧。晋御阌端坐在龙椅上,耳里听着群臣的禀奏,眼光却不时飘向立在一旁的清心身上。
自从一个月前的此刻事件后,爱卿时常流露出忧郁、担心或害怕的神情,再不然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每次他问起时,爱卿又说没事,明知爱卿是在诓骗他,偏偏他又不想逼问,不知明士把他交办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皇上。清心轻唤一声不知神游到何处的晋御阌。今日皇上不知怎么了,常在听取群臣的奏文时心神不集中,她时常得在一旁提醒他。皇上右大臣懿禀奏完毕,请皇上定夺。
陈辅忠一直躬身盯着手上的笏板,等待皇上的指示,但他一直没听见皇上开口,不禁偷偷地抬头看一眼,见皇上直盯着他瞧,登时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得皇上生气。
清心知道晋御阌装莫作样的专心,让上奏的大臣误以为他听了奏文后,正思量着该如何处理,通常等的愈久的人会愈害怕,因为大部分的人,皆会认为晋御阌此时的表情是在生气。
皇上,臣有一事上奏。清心步下台阶,站在陈辅忠身旁,躬身请奏。
晋御阌听见清心的话,又见她走离身旁,立即回神道:爱卿,何事想说?
启禀皇上,方才右大臣言,南境久旱不雨,粮食无法收成,百姓久饥成病,请皇上拨三千石米赈灾。臣认为此时不宜延迟,此乃攸关百姓生死和皇上的盛名,请皇上尽早定夺。
朕同意爱卿的看法,退朝后由武状元梁戟元,运送粮食三千石和三十万两白银到南境赈灾。晋御阌立刻做出指示。
臣另有一事要启奏皇上。
爱卿还有事?晋御阌有些好奇,平日她几乎都与他同在宫中,处理他身旁的文事,怎么今日有事请奏?那爱卿久说来听听。
启奏皇上,臣入京以来便有耳闻,离京城两、三百里之处由一座山,长久以来为盗贼所据,附近百姓均称此为山为强盗山。如果要运粮食和白银到南境赈灾,必须经过此山,臣恐这三千石秘两和三十万两白银,还未能到南境赈救灾民,就会先让那些强盗洗劫一空。
晋御阌双眉轻蹙地看向群臣,众卿,靖新爱卿所言是否属实?为何朕登基以来,未曾听过此事?
回皇上,微臣早在半年前已有耳闻,但一直未能证实,所以不敢贸然向皇上奏明。说话者是左兵部侍郎曾振风。
臣禀皇上,此事臣等皆有耳闻,但皆是捕风捉影之事,所以——
大胆,这事既然早有耳闻,为何朕从不曾见众卿家上奏说明?若不是靖新爱卿及时奏明,朕不明就里便将银粮送去,岂不白白便宜了那些山贼,却依旧让南境的百姓受苦,那朕又如何对得起南境之?你们分明是想陷朕于不仁、不慈之名,朕要你们这群臣子有何用?晋御阌大声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