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护士为颀安测体温和血压后,闵雁替颀安换衣服,洗漱。脱掉衣服后,左肩擦破一大片,血在校服上都染了一些,右手肘也破了,脖子后面还肿着,颀安一声也不吭,闵雁起先边擦边掉眼泪,最后抱着颀安呜呜的哭。
颀安自从醒来一直忍着,疼也忍着,就是怕,自从知道她不是闵雁生的以后,她心里很惶恐,她自己也不知道怕什么,她怕那个女人再闯进她的家里闹,她怕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闵老师的亲生女儿,她怕闵老师会因为那个女人出现生她的气,她怕的太多了……
闵雁抱着她哭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母女两一起哭成一团。哭过以后心情都明快了不少。闵雁安顿好颀安后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
一直站在门外的人透过窗看着病房里的母女,一动不动,泪流满面。
观察期过了后,基本确定不会有脑部出血的危险了,脑部的淤血要慢慢散,颀安身上的伤开始结疤,不再那么钻心的疼了。闵雁开始着急马上来临的高考,这样颀安会错过今年的高考的,而计划好的英国剑桥也去不了了,这几天她一直和夏怀岳提起。许是用药的关系,颀安每天大部分时间在睡。
中午顾舟来看她,她还和顾舟聊了一会儿,真不可思议,她还和顾舟开玩笑,“我们两,肇事者和不守交通规则的车祸人能成朋友,真不多见。”
顾舟长了她十一岁,本就面目俊朗,再加上在商海浸淫久了,气度自成风骨,却像个哥哥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小孩子想的真多,好好养伤,等养好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颀安觉得,他对她像对一个年幼的妹妹一样,对她异常亲切。
顾舟走后,颀安睡不着,她恢复的不错,这几天已经能慢慢的自己活动了。窗口上看出去,外面的太阳很好,颀安想看看外面的太阳,可是闵雁不在身边,值勤的护士过来,颀安问她:“姐姐,我可以出去晒太阳吗?”
说着眼巴巴的看着护士。护士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着说:“今天看起来不错,可以出去晒晒太阳,你妈妈不在,我推你出去吧。”
住院部出了门院子就是个小花园,护士推她到中间的花架下后说;“你在这里晒一会儿,我去查房,我待会儿下来接你,好不好?”
颀安笑眯眯的的点头。大概是中午,大家都睡午觉去了,花园里没什么人,她自己慢慢转着轮子,朝花廊那头去了,花园里静悄悄的,以至于她能听见花园里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不知那个女人说了什么,闵雁有些气愤的高声说:“你就不能等她长大了再来看她吗?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为她想想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那个女人的语气很平静:“我已经离开她那么久了,不能让自己一直这么对不起她。”
然后再没有人说话。
颀安坐在轮椅上一动也不敢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个女人还是来了!还是介入了她的家庭!
许久之后,那个女人又继续说:“我真的是为安安好,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她的伤会影响高考的,这对她情绪也不好,我先生是剑桥校友,可以写一封推荐信,在英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这样不会耽误她的时间,这样对她是最好的,她的未来还很长,外面的视野更开阔,对她只有好处。”
一阵静默,闵雁没有说话,那个女人又继续说:“我保证,等她毕业了,她想留在外面或者回来,我绝对不会干涉。”
闵雁还是没有说话。又一阵静默。一阵后听见那个女人告辞,离开的脚步声,颀安没有听见闵雁离开的声音,她吓的不敢用力呼吸,使劲力的推着轮子,拼命的往回走,想离开这里,连肋骨处的疼都顾不得。
她回到花架下时护士还没有出来,她心里绝望极了。如果她参加不了高考了,也就去不了英国了,影响了她的学业,那样妈妈是不是就会考虑那个女人的意见?她是不是就会被送到那个女人那里?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就那么短短几天时间,全变了,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人成了她妈妈,从小疼爱她的妈妈成了继母,她可能被送到原本去的英国,却是和那个女人……
颀安推着轮椅一直走,直到到了墙角,没有路了,而她早已分不清方向……
她双手捂着脸,指缝里流出的水渍滴在棉白病号服上,到最后哭的呜咽不成声,她想把所有绝望哭干,用尽了力气,哭的浑身发颤,却又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直到哭的没了力气,一个人仰着头看着天空,眼神却是空的,像是透过天空看着什么。
夏怀岳找到她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了,护士和闵雁都急坏了,夏怀岳看见她时,她回头看着夏怀岳,良久,微微笑着:“爸爸,你来啦?”
夏怀岳舍不得责备她,摸摸她的头:“你妈妈找不到你急坏了。”颀安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当晚颀安隐约听见闵雁和夏怀岳的说话声,只是一两句,好像有意避开她。颀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却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开始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噩梦醒来。
第二天夏怀岳陪着她,很认真的问她:“安安,如果错过今年高考,你愿意复读吗?”
颀安流着泪却冲着夏怀岳笑,她心里满心的欢喜,爸爸舍不得她的!夏怀岳心疼的看着她又是哭又是笑的样子,:“爸爸,我可以参加今年的高考的,我不想去英国了,再也不想去了,我就考在a大就好了,我哪里也不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