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啾啾!”
浑身笼罩着一层雾光的小青鸟停在窗棂上,侧眼往里面瞧,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你这小东西,怎又乱飞!”一名宫女试图捉住它,却被翅膀扑了一脸。她无助地挥掉飘落的鸟羽,朝外喊道:“夏琳姐姐,鸟儿进你屋里头了!”
“我这就来!”
远远传来一声女子的回应。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木箱上的小青鸟回头,看到了那名叫夏琳的大宫女的脸……
江忱缓缓睁眼,脑海中残留着青鸟给他传回的画面。那宫女夏琳的屋子里有一处暗格,藏着各色药剂,里面不乏见血封喉的毒药。
可宫里谁都知道,夏琳跟随皇后多年,是皇后的心腹之一。如果真是夏琳下毒,那么凤仪宫一案,要么是皇后自导自演,要么……是夏琳背后另有其人。
江忱起来后,到卫慧跟前领了差事。他没有急着干活,而是将前两日从慎刑司出来时绯玉给的那件披风收拾好,带着几盒脂粉小药向浮梅苑而去。
他和江才人李宝林讲过几句话,又从浮梅苑往长春宫走去。
路上偏僻,几乎不见人影。好在天气尚可,风不大。谁知他正走着,在离长春宫较近的一处墙角意外发现了一名捂着墙一动不动的医司。
定睛一看,很像是蒋姝。而他出门前的确听说了蒋姝去了长春宫为端贵妃请平安脉。
“蒋大人?”江忱尝试着喊了一声。
那名医司肩膀动了动,似在拭去泪水之后才转过头来。
还真是蒋姝,只是不知为何红着眼。
“蒋大人,这里风大,你冷不冷?”江忱问。
蒋姝缓缓摇了摇头,只道:“让你见笑了。我许久未归家,今早和贵妃娘娘聊了两句,想起父母来,这才没有忍住。”
“这是什么话,蒋大人在路边随便捉人去问,就没有不思家的。”江忱道,“蒋大人不知道,我也天天想家。宫里活那么多,每天都过得又苦又累,又有这个不能得罪那个不能冒犯的,活得谨小慎微,生怕那一天脑袋就搬家了,要知道在家里,扫帚倒了都不需要我扶的。”
蒋姝破涕为笑。
她抹了抹脸,哽咽着问他:“既如此,你怎么入宫来了?”
“说来却是无可奈何。”江忱笑道,“小人的父母是民间的郎中,在村里开了一家医馆,给十里八乡的乡亲治病。可一年前母亲突然恶疾,父亲和我遍寻医书无法。后来听闻宫里御医医术高超,藏书也多,我便趁着三年一次的门考,入宫来了。”
蒋姝听得动容,不禁道:“医司遴选的懿旨已拟好,就在十日后,你若考过了,藏书阁的医书都是可以借的,还能进太医院……”她眼波一转,道:“你若不嫌弃,这几日都可以来请教我……我们年纪相仿,你不用拜我为师,我只盼你能拔得头筹,如愿以偿。”
江忱有些意外,拱手道:“多谢大人关照!十日后无论江忱是否能通过遴选,都会铭记大人之恩。”
"你放心,此次遴选是临时设的,所以考核内容不多,只考两天。"蒋姝道,“第一日笔试,分为病理与药物,只要你平日里时常温书,都不会太难;第二日则要考你的诊断和治疗之法,初出茅庐的医者往往都因为经验不足而折没于此。我平日里为宫人坐诊时,你可在一旁看着,若有疑问,只管问我便是。对了,你这月的药材份额可支领了?”
按规矩,医女和医司每月都能支领部分药材用以研学,品阶越高,份额越多。
江忱回她:“尚未。”
蒋姝道:“如此甚好,第二日考核的治疗之法里,除了施针,还有药物的用法和用量。你也知不同人所制的药材质量良莠不齐,如何分辨药物纯度、明确用量,病人的状况需用药多少都是问题。你按我吩咐支领一些材质不同的药材,我教你分辨清楚。”
.
江忱与蒋姝分别,来到长春宫,向东侧殿走去,询问宫人林美人在不在。
宫人便让他稍等,进殿通传去了。
“江医女请随奴婢来。”
江忱殿外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才有一名一等宫女从里头出来,接过了他的东西。
他跟随其后,进得殿内,便见正中坐着一名着粉裙金钗的少女,毛茸茸的狐领托着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膝上抱着个暖手炉,笑意吟吟地看他进来。
“江医女来了?”
江忱向她行了一礼,口中称道:“医女江忱拜见林美人。”
“何须这般客套。”她笑道,“来人,看座。”
江忱谢了恩,坐在下首道:“小的出身乡野,没什么好东西,制了些美容养颜的脂粉膏子,若美人不嫌弃,觉得有一两分用处亦可传话给小的,小人再送些过来。”
“既是江医女亲手制的,自当是极好的。”林可念让人上茶,道,“江医女,请。”
“谢美人。”江忱浅尝辄止,看了眼茶水,问道,“敢问林美人,这是从何处得来的茶?我闻着甚是喜欢
', ' ')(',也想找来尝尝。”
“倒不是什么稀罕物,”林可念看向他,“不过是我在贤妃姐姐处说话时,贤妃姐姐随手赐的。在外头或许金贵,宫里倒处处都有。”
“原是如此,如今小人也是沾了美人的福了。不过……”江忱话锋一转,淡笑道,“小人瞧着,美人神思倦怠,许是夜里失眠多梦。娘娘殿中既然熏的是蜜荷香,已有安神之效,至于茶水……实该少饮为好。”
林可念神色微凝,而后又松下双肩,璨然笑道:“实在是我粗心大意了,有劳江医女提醒。来人——医女大人喜欢这茶,你们去把茶包了,一会儿让医女大人带上。”
“多谢美人。”江忱起身谢恩。
.
蒋姝一连教了江忱几日,十分尽心尽力,哪怕去太后宫里施针也让他跟着。
想来江忱入宫这么久,夜里最常去的不过是藏书阁,寿康宫还是头一回来。他们入了宫门,折道回廊,候在太后屋门前等待传唤。
进了门人还没见,先在地上跪了起来。
“姝儿,那是谁?”
江忱听得老太太和蔼的声音,却没敢妄动。
“回太后,这是回春馆的江忱,”蒋姝回道,“姝儿见她伶俐,便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多学学。”
老太太笑了两声:“既得你青眼,想必是个聪明孩子,便带她进来吧。”
蒋姝起了身,带江忱绕过屏风,见到两鬓微白的老妇人靠坐在塌上,面色红润,精神头尚好。
蒋姝双眼一亮,嬉笑道:“太后如今满面春光,竟越发年轻了。”
“你这丫头只会哄哀家开心。”太后乐呵呵地拉过她的手,道,“今日安王要进宫,先不施针,你替我揉一揉。”
“既如此,姝儿明日再来给太后施针。”蒋姝道,“姝儿可不是哄太后,有安王这般纯孝,太后可不是越活越年轻嘛?”
太后又呵呵笑起来。蒋姝便蹲在太后床前,一边询问太后近日来的衣食起居,一边拿捏着力道给太后揉腿。
江忱退在一旁看着。
待蒋姝给太后细细地揉过腿,一个嬷嬷从外面进来,神色欢喜地来到跟前,与太后说:“太后,皇上和安王殿下一并请安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