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苏槐序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躲——但他往后靠的瞬间,李暮商突然站了起来,黑影带着一种难以抵制的压力往下,李暮商弯下腰,嘴唇几乎挨到他的嘴唇上。
他的两只手撑在茶几,只要再稍微往下倾那么一寸,就能吻住他的嘴唇。
呼吸好像乱了。
苏槐序眼中的慌乱显而易见。
李暮商反而气定神闲的调戏他:“需要我再重现一下你为什么生气吗?”
苏槐序定定的望着他,总觉得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黑暗逼仄的小房间,他是人偶,而李暮商是玩弄他的神祗,他在他的股掌之间,情绪完全由对方掌控。
那样的感受其实很不好,他所有的情绪都任由李暮商拿捏,他没有了自己的思想。
他想挣扎,想反抗,可因为爱恋与情欲越陷越深。
回头想想,李暮商总是游刃有余的,发了疯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所以当李暮商往前更近一分的时候,苏槐序坐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跟随凳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呲”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响亮的一个巴掌。
苏槐序重重的打在了李暮商的脸上。
在李暮商愣神之际,他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平静的表象被撕了个粉碎。
他咬着牙说:“李暮商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啧。”李暮商搓着自己的脸,幽幽的叹了口气,安静的望着他,宛如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就知道,一个人刻在骨子里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变。”
苏槐序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赤裸的站在李暮商的面前——这么多年,他那件好不容易穿回去的衣服,再次无处遁形。
他还是没有学会不去在意李暮商。
也是,如果他可以做到不在意,早早地就应该回国。
“李暮商,我不是二十三岁的我了,”苏槐序捏着拳头,虽然强忍着情绪,眼眶仍然是通红的一片,“我现在不缺钱,不会再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
李暮商怔了一下,他似乎也没想到苏槐序会给自己这样的答案。
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然后他非常迅速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想再次把我的衣服扒下来给所有人看是吗?”苏槐序冷冷的看着他,“那你去做好了,顺便告诉全天下人,曾经我拿了你的钱,被你干了一阵子,最后落荒而逃。”
李暮商猛地停住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然后说:“我以为我们那时候是在谈恋爱。”
苏槐序不知道李暮商哪里来的脸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们俩到底是谁受了伤啊?
苏槐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俩立在那里,就这么沉默的站了足足有三分钟,最后苏槐序率先开了口:“再不吃面要坨了。”
苏槐序没有逃走,而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了下来。
李暮商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怔了一下才很听话的又坐回他的对面,拿起筷子在碗里捣了两下,沉默的吃了几筷子后又弱弱的问道:“我们那时候不是在谈恋爱吗?”
好像一只受了伤,在雨天里缓慢踱步的小狗,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
苏槐序最受不住的就是他这样的表情,于是很心软的回他:“可能是吧。”
画画的时候,做爱的时候,李暮商常常提出一些无理要求。苏槐序总是拒绝,李暮商总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用爱来胁迫他,最后他总是玩不过李暮商。
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最后把自己给得遍体鳞伤。
李暮商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他说:“那就好。”
苏槐序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的。
李暮商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很多话,他和白天的李导截然不同,这个晚上完全变成了以前他们热恋时期的样子,只是苏槐序给的反应往往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他不会伸出手挠挠他的下巴摸摸他的头,像安慰小狗狗那样。
除了那个差点亲上的吻,他们俩也再没有其他的更亲密的动作。
吃完饭后,李暮商甚至陪苏槐序对了会儿戏,教了他一些如何更好入戏的办法,苏槐序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即便感受到那一抹炙热的目光,也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将近凌晨苏槐序才回自己的房间。
阳台大开着,小岛上这个时间段已经没有任何的灯光,他仰着头望天,反而星辰点点,很有点浪漫的意思。
苏槐序抽完一整根烟才洗漱睡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最开始出国的那段时间,他总是梦到。
他站在人群中,周围的陌生人来来回回穿梭而过,与他擦身,最开始没有任何人为他停留脚步,可逐渐有人回过头来,手里捏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指着他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像被扒光了衣服。
他蹲下身去想要躲避,可没有任何人护着他,无数的唾沫与嘲弄,只他自己一个人来面对。
有更多的照片从天上洒下来,砸在他的身上实在是疼,那些照片如锋利的刀片一般在他的身上割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线,他的脚底逐渐踩上了一滩血迹。
苏槐序此时猛地坐了起来。
他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他一时间分不清楚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慌张之间想要找一个支点,跌跌撞撞的下床去开灯,结果玻璃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一脚踩了上去,尖锐的东西瞬间扎破了他的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