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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少傅总是规劝孤要以礼待人,今夜,孤定会对少傅以礼相待”
后知后觉的姜玉竹:等等,太子要行的不是师道之礼,而是他娘的夫妻之礼啊!
姜玉竹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慌了!
礼贤下士
只见宣威将军那面箭靶上落有三根箭矢,每一支箭矢都堪堪命中靶心边缘,只不过因射距太原,箭头浅浅陷入靶内,随着侍卫一路跑来,颤颤巍巍险些要脱靶。
而摄政王那面靶上,三根箭矢死死陷入靶心中央,将指甲盖大小的靶心塞得满满当当。
当侍卫将箭靶调转过来,众人看到箭靶背面居然还露出点点寒芒,显然是箭矢的威力巨大,锋利的箭头居然穿破了木靶。
“嘿,摄政王那把轩辕弓的弦,可是用东海蛟鱼的鱼胶,夜明犀的长筋和天蚕丝融合锻制的弦线,寻常武士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都难以拉动弓弦,也只有摄政王这等臂力无穷之人能够拉出满弓,那威力,别提赤金箭头的箭羽,就算是用整条赤金打造的箭羽,都能射出百丈!”
薛锰得意洋洋说完,又不忘补充道:“这场比赛,宣威将军打一开口就输定了。”
魏无晏听过薛锰的解释,再看向摄政王手中的轩辕弓,果然发现弓弦在日光下闪着灿烂金芒,一看就不是凡品。
宣威将军紧紧盯着那面穿透的箭靶久久不语,半晌过后,他突然双手抱拳,弓身行了一礼,郑声道:
“王爷箭法卓越,下官输得心服口服,下官定当会遵守誓言,绝不在新税法上插手。”
陶临渊微微一笑,收起方才自负的态度,拿出几分礼贤下士的姿态,虚扶起宣威将军。
“将军的箭法同样精妙,日后抗击金人,收复大魏故土,还需将军这样的帅才。”
陶临渊五官深邃,当他眉眼间的冷霜退去,男子剑眉入鬓,红唇薄润,凤眸含笑,还真有几分谪仙下凡点化世人的儒雅风姿。
宣威将军见到摄政王宽宏大度,非但不计较他今日的无理取闹,还要将抗击金人的重任交付给自己,不由大受感动,七尺大汉竟是热泪盈眶,哽咽道:
“末将自当赴汤蹈火,绝不辜负王爷的信任!”
瞧瞧,宣威将军进入骑射场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口中的自称已经从本帅到下官,最后更是饱含深情的自称末将。
陶夫子不仅育才有道,御人之术更是一流。
魏无晏看着宣威将军离去的背影,不由感叹摄政王这个男子论心智,手段,胆识都是人中翘楚,注定会成为一代枭雄。
换做其他帝王,面对咄咄逼人的臣子,早就心生不快,恨不得夺其兵权,抄家灭族,方才能夺回被臣子落下的脸面。
陶临渊却能放下摄政王的身段,用武将最看中的实力将宣威将军收拾得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对他俯首称臣。
看来她那位心胸狭隘的七皇兄,就算有淮南王一族鼎力支持,亦不是此人的对手。
历代君王主张攘外必先安内,实则是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
魏浔虽然在江南世家大族的拥护下自称南帝,可那些财大气粗,根深叶茂的世家大族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如今他们目标一致,暂时没有分歧。可等摄政王击退金人,收复故土,顺利推行新税法,将大江以北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届时,魏浔身边那些世家大族,定然会因利益分配不均而起内讧。魏浔又并非心胸宽广之辈,定会极力打压,想来过不了几年,摄政王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名正言顺收复荆州等失地。
蛟龙大人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魏无晏想得入神,殊不知蛟龙大人早已掉转龙首,一对上扬的凤眸微微眯起,打量着玫瑰圈椅上眼神发直的少年。
见小皇帝直勾勾盯着宣威将军离去的背影,色眯眯的大眼都舍不得眨一下,陶临渊剑眉微挑,朝着愣神的小皇帝走去。
“陛下还没看够?”
魏无晏醒过神,这才发现头上的阳光被男子高大伟岸的身姿遮挡得严严实实,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咳咳,爱卿与宣威将军这场比试看得朕叹为观止,想不到爱卿的箭法如此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简直是后裔转世!”
魏无晏一边称赞,一边不动神色把桌面上的瓜果皮推远一些,又主动为摄政王倒上一盏太平猴魁。
陶临渊接过小皇帝殷勤递上的香茶,似是漫不经心问道:“陛下觉得宣威将军的模样如何?”
魏无晏被摄政王冷不丁冒出的问题搞得有些发蒙。
她实话实话道:“宣威将军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一身正气,确是大魏不可多得的帅才。”
说完这席话,善于察言观色的魏无晏明显察觉到摄政王好看的剑眉高高扬起,眸光转冷,那红润的薄唇也是慢慢抿了起来。
这显然是不悦了。
“不过要说起来,大魏第一俊美且足智多谋的帅才自当非陶卿莫属!”
“
', ' ')('哦,陛下何出此言?”
见摄政王眸色回暖,魏无晏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着夸耀的话。
脑中突然想起方才薛锰滔滔不绝阐述摄政王的战绩,她急中生智道:
“四年前,三千麒麟军曾在幽州虎口关遭到三万金兵围剿,麒麟军为守住关口,与金兵鏖战四天三夜,弹尽粮绝,朝廷又”
魏无晏说到此处,轻咳了一声:
“咳咳朝廷又不愿出兵援助,在如此险恶的条件下,陶卿亲点了一千多精锐骑兵,身着黑衣黑甲,在夜色中潜入敌军营地,一把火点燃了金兵的粮草。后又趁营地大乱,孤身潜入帐中挟持下当时的金国大帅,最终以少胜多,逼退金兵,也保守住了幽州城池。”
魏无晏由衷赞赏道:“当时捷报传入京城,满朝文武都惊讶于三千麒麟军是如何抵抗住兵力犹胜十倍的金兵,称此战可以载入青史。就连兵部尚书也称赞镇北王在此次战役中将才略,勇猛,耐心和果断等统帅才能发挥到极致,故而,朕认为陶卿乃是大魏一等一的帅才。”
陶临渊看着小皇帝闪亮亮的眸子,少年水汪汪的桃花眸在正午日光下泛着潋滟波光,好似最璀璨的珍宝,只想让人揣在怀中,独自欣赏。
少年侃侃而谈时,朱唇红润,如编贝齿溢出淡淡的茶香,诱得他想衔住那饱满的樱唇,狠狠吮吸其中滋味。
“陛下谬赞了。”
陶临渊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趁机垂下眼皮,掩饰眸中翻涌的情愫。
至于小皇帝提起的那场足以名垂千古的战役,陶临渊内心只有冷笑。
久居深宫的小皇帝可能不知道,四年前他已带领麒麟军归顺朝廷。
同年新岁,一小队金人在幽州边境生乱,他率兵前往驱敌,却被早就埋伏在虎口关的三万金兵围剿。
眼见朝廷迟迟没有派出援兵,他设计声东击西,以身涉险深入敌方阵营摧毁粮草,还侥幸擒获了金国大帅。
从抖似筛糠的金国大帅口中得知,之所以三万金兵悄无声息叩开幽州城门早早埋伏在此,全是明德皇帝和金人里应外合,想要让他命丧虎口关下。
按照明德皇帝和金人达成的协议,在陶临渊死后,金人可得幽州城,而明德皇帝亦能顺理成章得到他麾下的麒麟军,从此高枕无忧。
从那一刻起,陶临渊便做出决定,他要亲手推翻这个烂到骨子里生蛆的大魏皇朝。
魏无晏见摄政王对自己的辉煌战绩反应淡淡,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索性闭口不言,手捧香茶与男子一起看遥看天边云卷云舒。
寒冷又漫长的大寒总算是熬过去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柳吐绿珠,莺飞草长,春满人间。
就连身畔眉眼清冷,皎若谪仙的男子的,在满园春色中也沾染上几分人气。
“江阴王和蜀中王已抵达京城,三日后会入宫面圣。陛下这几日要勤加练习,争取在春蒐当日有所收获。”
听到摄政王此言,魏无晏刚刚升起的闲适心情霎时间烟消云散。
按照大魏祖制,当朝皇帝需将春蒐头一日猎获的战利品送去后厨烹制,在当夜篝火晚宴上送给各位臣子分食,以此举博一个君圣臣贤,运泰时康的好兆头。
想当年,骁勇善战的太祖皇帝骑射绝妙,曾在猎场上射中五只野猪,四头雄鹿和十余只兔子,让来参加春蒐的百官吃得撑肠拄腹。
可这些年来,随着大魏皇帝渐渐沉迷上礼乐书画之道,在武艺上荒废了不少,索性只象征性地在春蒐当日射上一只雄鹿,再由御厨分成小块送给篝火晚宴上的臣子。
到了魏无晏父皇这一代,因明德皇帝平日里服用五食散,本就不宽裕的身子又被宫中三千佳丽掏得空空,手上连拉开弓弦的力气都没有,却不敢违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生怕被史官记上一笔。
所以到了每年春蒐的时候,明德皇帝会让人事先将中箭的猎物放在树林里,然后骑在马上装模作样放出一记空箭,御前侍卫见状后立刻冲击树林中,顺势扛出膘肥体壮的雄鹿,以维系大魏皇室的颜面。
华林苑上的百官都不是瞎子,但却无人敢去点破,甚至有些阿谀逢迎的官员,还能厚着脸皮夸耀起明德皇帝的箭术高超,矢无虚发。
听到摄政王提到此事,魏无晏慢慢皱起了小脸,婉转表示她刚刚开始学习骑射,哪怕自己有天纵之才,也不可能在十日内做到矢无虚发,要不她还是效仿一下先帝“无中生有”的戏法,免得让百官在春蒐当日一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
听到小皇帝所言,陶临渊勾起薄唇,他凝视少年比春光还明艳三分的眸子,拖长语调悠悠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微臣帮陛下作弊?”
作者有话说:
君臣试探
魏无晏被摄政王好看的眸子盯得有些脸颊发烫,她慌忙垂下头浅啜一口清茶,讪讪笑道:
“朕只是同爱卿开一个玩笑,既是老祖宗立下的规定,意在提醒大魏皇族的子孙后代不要懈怠武艺,那朕自当要恪守祖训
', ' ')(',万不可有投机取巧的心思哪怕在满朝文武面前丢尽颜面,也要尽力而为之。”
众位爱卿啊,不是朕故意要让你们空腹而归,而且铁面无私的摄政王不准许朕“偷天换日”啊!
魏无晏心中默想,倘若她在春蒐那日真的连只兔子都没射到,干脆就去溪边叉上几条河鱼,再让文鸳炖上一大锅鱼汤,给众臣来个雨露均沾。
反正高祖当年立下祖训,只要求大魏皇帝将华林苑内捕获的猎物赐予百官分食,至于这猎物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却没有明文规定。
陶临渊见小皇帝精致的小鼻子都快皱成了一团,说不出的委屈可怜。
“陛下宽心,微臣定不会让陛下在春蒐上折损龙颜。”
对于摄政王信誓旦旦的承诺,魏无晏并未放在心上,只淡淡看向远方偶尔飘荡过的浮云,心中默默盘算着她要捞上几条肥鱼,才够文武百官每人喝上一口有滋有味的鱼汤。
“微臣还未告知陛下,除了江阴王和蜀中王,陛下昔日的好友长兴王世子——云烨也会携世子妃入京面圣。”
陶临渊敏锐察觉出小皇帝原本云淡风轻的小脸,在听到云烨这个名字时,有一瞬的微微失神。
“嗯,朕知晓了。”
魏无晏垂下眸子,慢慢品尝盏中有些冰凉的茶水。
太平猴魁这种极品尖茶,在初入口时茶香浑厚,回味甘甜且散发出阵阵的兰花香味,幽而不冽,啜之淡然。
但若是放置的久了,随着茶水变冷,那股子独有的兰花香气慢慢散去,在口中回味起来便有一丝苦寒。
口中苦寒的滋味,伴着云烨这个人的名字,缓缓落入腹中,凉彻心扉。
魏无晏突觉手中一空,原是手中茶盏被一旁的摄政王拿走了。
陶临渊扬手洒落盏中剩余的茶水,提起银丝炭火刚刚煮沸的山泉水,重新冲泡上一盏热茶。
男子骨节分明的长指拎起姜铸铜饕餮面茶炉,随着滚烫的茶水倾斜注入白釉刻莲瓣纹盏中,袅袅升起的雾气遮挡住男子冷隽的眉眼,使人窥探不得他的心思。
“陛下好似对云世子即将入京的消息并不感到欢喜,陛下不是曾与微臣提到,云世子还是陛下的救命恩人。”
魏无晏接过摄政王冲泡好的新茶,不慌不忙浅啜一口,眉眼淡淡,平静道:“不过是年少时的情谊,朕与云世子多年没有联系,自是落日故人情,余辉不在。”
她放下茶盏,直视摄政王探究的眸子,微微一笑:“不过爱卿倒是提醒了朕,云世子曾救过朕一命,如今他携世子妃入京,朕为了报答往日恩情,总该赏赐他们夫妇二人什么。”
少年清眸流转,笑起来时眼尾上挑,像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红唇莹润,如编贝齿溢出淡淡的兰花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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