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藏头露尾,华诤更是诧异,为了套话,便强作镇定地顺着她道:
“是,我也心疼。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佟印婷戚容收不住,道:
“好,算你有良心。小华子,算你有良心。一默没白为你流那几次。”
一声惊雷劈开头骨,华诤道:
“你说什么?‘流’什么几次?锋哥,我嫂子说什么呢?”
看华诤吓呆的表情,钱韵锋知道捅娄子了:
“叫你别来,你非来!”
华诤听钱韵锋没解释,便撇开他,追问道:
“嫂子,你说一默‘流’什么几次?你是说‘流产’吗?你是说一默为我流过产?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知道的?”
佟印婷不是当事人,没有钱韵锋那些弯弯肠子,便道:
“怎么这么些年了,一默还没告诉你吗?就是上大学那会。你锋哥在实习的时候,在妇产科,刚好遇到她。”
华诤呆了半晌,才道:
“有几次?师兄你遇到过几次?怎么你们都不跟我说?她背着我,一个人去做人流?”
钱韵锋见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有瞒的意义了,便摇头道:
“不是做人流,全是自然流掉的。一共有,反正我知道的,就叁次吧?应该就叁次。因为第叁次没流干净,她还来做清宫,她宿舍的一个朋友陪她来的。”
“叁次?叁次?!还清宫?她···”
华诤红着眼圈,愣愣地重复着钱韵锋的语言碎片。脑子转了好久,才想起来问:
“就叁次吗?”
钱韵锋点点头:
“应该是,就你们在一起那几年嘛。我记得特清楚,因为她流第叁次以后,你们没多久就分手了,你不还——还结婚了吗?你嫂子那时候,可在背后把你骂得狗血淋头啊。唉,那阵儿,你没觉得耳朵烫吗?”
华诤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道:
“你们——你们为什么都不跟我说?锋哥,你还是我师兄呢。一默不跟我说就算了,怎么你也瞒着我!我要是知道她——我——钱韵锋,算你狠!”
佟印婷道:
“好了,你也别怪你师兄了,是一默叫他不要说的。华诤,你当医生,你懂嘛:病人的隐私,他不能随便说。老实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如果不是你恢复单身,这件事,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跟你说的。
何况,一默的心思,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女人最怕遇到这种事。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会跟你说的。我想,她一定是怕你怪她、埋怨她,才不敢跟你说。”
华诤赤了脖子:
“我怎么会埋怨她——”
佟印婷抢道:
“你刚刚以为她是背着你去做人流的,不也很生气吗?你生气,证明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再说,你不是为这事跟她分的手吗?”
华诤梗脖子道:
“我都不知道这事,我怎么跟她分手?是她要跟我分手,当年是她要跟我分手!锋哥你清楚啊,我怎么可能会跟她分手,我喜欢她还来不及,是她死活要分手!你不信问问安子!”
钱韵锋道:
“我信。老婆,真是一默要分的手。你错怪小华子了。”
佟印婷道:
“就算是她要分手,小华子,你也别想往外摘!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她刚刚流了产,是女人最脆弱的时候,为什么要和你分手?还不是因你和那个小梁——”
“我和梁澄莹——是她要我分手,是她看上别人了,我才和——”
华诤没有再继续分辩。
看上了别人?——罗江?她当时才流了他的孩子,她会立刻就和罗江在一起吗?不会吧?她和罗江的事,一直捕风捉影。就是到今时今日,罗江在她的生命里,也淡如烟缕,如船过静湖,连点痕迹也没有。他也没有亲眼看到她和罗江手拉手、嘴对嘴——捉奸可要捉双啊。会不会,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罗江?
他风声鹤唳疑神疑鬼,她正好顺水推舟让罗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难道她从来就没有其他的男人?从来都只有他华诤一个?
像师嫂说的,付一默怕他生气、怕他埋怨,才不敢告诉他真相。她宁可一个人背负他的怨恨、背负他的指责,宁可眼睁睁看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喜结连理,也不愿意让他知道——她曾经有叁次怀不住他们的孩子?
付一默,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
华诤回忆当年的种种,特别是那天晚上,他拿着戒指向他求婚的情景——是,他是有说要“结婚···生孩子”这种话。难怪她的反应那么古怪。难怪她会扔了他的戒指!她不告诉他,她有习惯性流产,是怕他有心里压力和道德束缚,而不能和她分手。
她不告诉他,是因为她不要他做负心汉。
她是用她削瘦的肩膀,为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扛下了所有可能的难堪和被动、为他扛下了所有的犹豫和骂名。她为他挡住了这些艰难困苦,只为成全他能和另外一个女人共筑爱爱巢、和和美美、兰桂腾芳··· ···是这样吗?
在她刚说分手的那段时间,他为了激怒她,居然还带着梁澄莹招摇过市,天天在她面前上演如胶似漆的戏码;求婚那晚,他还说“我们俩,这辈子,就完了”;最后居然还和怀着他孩子的其他女人结婚了··· ···
老天爷!那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难怪她要去英国留学了。她哪里是去留学?她分明是去逃难!
华诤多么希望他的推测是错的!多么希望这一个个的细节和他的推测,不要契合得这么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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