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华诤那天发来的银行密码,一直到星期五,付一默也没收到他的电话。看来他这回是真生气了——付一默在教室里,望了望窗外,云层很黑重,空气被热温闷成了水蒸汽,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南方的雨走得晚,秋深了,竟还有这样的烈雨来彰显江南的泽被千里。
可是她的孩子,连一天的雨都还没有见过呢。他还不知季有冬夏、物分雌雄;还没有听过林籁结响、泉石激韵;没见过日月迭璧、山川焕奇;没感受过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他就走了。他走得那样轻微、那样匆忙,还没有来得及跟的爸爸妈妈道个别。
“一默”
林小河推了推她:
“想什么呢?下课了。走吗?”
付一默回过神来:
“我没带伞,我多坐一会”
“出去就能坐校车。这么大雨,一时半会停不了的。错过了这一趟,你得等到什么时候?”
“没事,我自修一会。你先走嘛”
“那我可走了?”
付一默一个人在教室里,沿着数学书的边角,无心地涂鸦。等她省过神来,才发现书上写满了华诤的名字——死了,这本书她还要用的,怎么这么晕?
抬表一看,都十二点半了。
“一默,你还在?”
付一默抬头,见华诤站在门口。他穿着长袖T-shirt,袖子上一溻一溻的湿迹。下面是一条休闲长裤,裤角卷到膝盖,小腿上还沾着在滚动的雨滴。光脚丫子踩着凉鞋,每走一步,都留下鞋底形状的水印。手上握着两把伞,伞的褶皱尖处,间或有水滴掉下。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啊。我估计,你可能没带伞。”
“这个时候了,就算我没带伞,你怎么知道我还在?”
“我不知道啊。我就来碰碰运气。”
“你不先打个电话!万一我不在,你不白跑一趟?”
“白跑就白跑嘛”
华诤在女孩身边坐下:
“又不是第一次。唉,走不走?”
付一默道:
“什么?什么‘不是第一次’”
华诤见怪不怪道:
“我说我接你,又不是第一次。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下雨,我拿伞去你们班接你。你都走了。”
付一默愣了半晌,道:
“啊?原来你那时候,是来给我送伞啊!我记得有一次下雨,我在我们班门口好像遇到过你,你什么都没说啊。”
华诤道:
“唉哟,我见你已经带了伞,就懒得说了嘛。免得你又烦我。所以,从来没有送成功过。要么你就带了伞,要么就没遇到你。今天是第一次,我真是撞大运了!”
见他笑得还挺开心,付一默瘪瘪嘴:
“华诤,你真是个大傻瓜!”
“唉哟,小祖宗!”
华诤忙丢了伞,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拭着她的泪:
“好端端的,哭什么?”
付一默歪脸,太阳穴搭在他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华诤,没有保住你的孩子。
“怎么了?还纠结那天的事呢?我早不记得了,啊?我没生气的。我就是吓吓你。我没生气的了,啊?哦,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