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摘下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冷吗?”
苏轻鸢拽了拽自己的衣裳:“最厚的袄子穿上了,狐裘也披上了,昭君套、观音兜也都戴上了,这会儿你又把披风罩在我身上——你怎么不干脆把被子抱来裹着我呢?”
陆离认真地想了想,叹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苏轻鸢无言以对了。
段然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只差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这个时辰,城内的百姓早已安眠,放眼望去几乎尽是黑暗。寥寥的几点灯光,不知是谁家的儿郎挑灯夜读,还是谁家的妇人在缝补衣裳。
城外却是一片火光的海洋。
那是铁甲军营盘里的篝火,烧得很旺。隔了这么远,仿佛还能听到火星爆开的细微的声响。
营盘周围,有许多铁甲将士在巡逻。火把的队伍蜿蜒如同长龙,长刀铁衣,寒光闪闪。
苏轻鸢看了一阵,忽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陆离忙揽住她:“怎么了?”
苏轻鸢仰起头,看着他:“外面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夜里这么冷,他们就不想睡个好觉吗?”
陆离拉着她走到城楼之内,扶她坐下:“你更应该关心的是城内的百姓。兵临城下,他们又岂能睡得安稳?”
苏轻鸢闻言不禁恻然。
是啊,为了某些人的野心,有那么多人要拼上性命、牺牲掉天伦之乐、牺牲掉最美好的安眠……
真是太可恶了!
陆离靠在窗前,冷冷地注视着外面。
半个时辰前,三万护城将士已经潜入了地道。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出城了吧?
宫中的地道一共有六处出口,但其中五处都分别藏在在京城中的某座院子里,只有一处在城墙之外。
香泉山险峻而幽深,适合亡命之徒藏身,也适合——神兵天降。
比如,此刻。
一队巡逻的铁甲将士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一堆篝火莫名其妙地烧着了旁边的帐篷。
一匹战马的尾巴上着了火,撒蹄狂奔,带起的火苗又引燃了一片荒草。
火苗开始蔓延,周围的几座帐篷面临着某种危险。
有士兵惊醒了过来,开始骂骂咧咧。
有人探出头来张望。
有人试图去追那匹发疯的马,没能成功,便放弃了。
那匹马一路狂奔出十五六里地,中间不知撞到了多少帐篷、惊动了多少人。
跳起来大骂的士兵越来越多,因为着火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这个小小的变故终于惊动了铁甲军中的一个千夫长。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向手下人怒吼:“还不快拿下那只畜生!”
士兵立刻冲了上去。
便在这时,营中某地忽然窜起了冲天的火光。
那千夫长愣了一下,脸色大变:“那个方向……快叫人去问问粮草有没有事!”
这时他手下最伶俐的几个小兵已经去追马了,侍从只好从旁边的帐篷里随手拎了一个人出来,吩咐他去打听详情。
小半个时辰之后,那士兵喘吁吁地奔了回来:“大人,粮草……粮草被烧了!”
千夫长本已回去睡下,此时听到这一句,猛然跳了起来:“烧了?你怎么才回来说?!”
士兵有些委屈:“属下刚打听到,就回来禀报了……”
那千夫长的脸色已比这夜空还黑了。
果然蠢货误事不浅——军中传递消息,难道都是靠腿吗!
这一来一回,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放火的贼人还能抓到吗?
千夫长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披,冲出帐外厉声嘶吼:“黑旗副营众将士听令——即刻整肃!全力搜捕纵火贼!不得有误!”
各帐篷里的士兵听到动静,稀稀拉拉地钻了出来。
这倒也不能怪铁甲军军纪散漫。毕竟黑旗将士平日里的差事就是打扫打扫战场、埋个灶做个饭什么的。深夜里起身抓贼这么紧张的任务,对他们而言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幸好,忙乱了一阵子之后,旁边的队伍也已被惊动了起来。
几位千夫长凑到一起一合计,终于意识到问题不简单。
首先,是巡逻的队伍这么久都没有出现。
然后,是本该安眠着的战马忽然受惊。
再然后,是最重要的粮草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