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鸢挣脱了陆离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阿鸢。”陆离叫住了她。
苏轻鸢低下头,抿紧了嘴唇。
陆离深深地看着她:“阿鸢,不要为难自己。”
苏轻鸢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小路子,叫几个人跟我来!”
她出门之后,落霞从火盆中扒出那块玉佩,放凉洗净之后送到了陆离的面前:“可惜,这玉佩已经烧坏了。”
陆离伸手接了过来,在掌中摩挲了许久。
落霞缓缓地跪了下来:“那时候娘娘不信任我们,床帐被褥都是疏星姑娘收拾的,奴婢不知道皇上放了玉佩在床上。至于那块贞洁帕……奴婢以为疏星姑娘拿去跟被褥一起烧掉了的。”
“被褥都烧掉了?”陆离拧紧了眉头。
落霞垂首道:“是。那日娘娘原本已经出了门,忽然又叫疏星姑娘回宫,把红帐、红幔、百子被、九凤后袍……所有的喜庆东西都烧掉了。就连凤冠和金钗都砸了扔到了井里,奴婢们也不敢拦着。”
陆离沉默许久,摩挲着玉佩上已经烧裂了的龙纹,长长地叹了一声:“这么说,她一直不知道朕把这块玉佩留给了她。”
落霞沉声道:“应当是不知道的。那日娘娘一直怔怔的,并没有回头向床上看一眼。”
陆离攥紧那块玉佩,忽然抬起了头:“落霞,如果你是阿鸢,会恨朕吗?”
落霞迟疑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会恨的。”
“是啊……”陆离苦笑一声,神情落寞。
延禧宫内,连苏青鸾在内,所有的人都被铁链锁了,关在偏殿之中。
苏轻鸢进来的时候,听到的是一片喊冤声。
小路子身后的那个小太监把手中的鞭子一甩,立马安静了。
苏轻鸢叫人替苏青鸾解了绑,扶她站了起来:“身子好些了吗?我刚刚听人说你昏倒了?”
苏青鸾愤怒而惊恐地看着她。
小太监抬了椅子过来,苏轻鸢便放开妹妹的手,坐了下来:“疏星。”
“奴婢在。”疏星艰难地挪到前面来,腕上的锁链“哗哗”响。
苏轻鸢低下头,看着她。
疏星重重地磕下头去:“娘娘想必已经看见那东西了,奴婢不敢强辩。”
苏轻鸢冷冷地盯着她,许久无言。
疏星起初尚能挺直脊背,后来却慢慢地垮了下去,垂下了头。
“小姐……”她将额头触到地上,痛哭起来。
苏轻鸢按住胸口,哑声开言:“这么说,真的是你做的?”
“奴婢罪该万死。”疏星抬起头,满面泪痕。
“那么恨我吗?”苏轻鸢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疏星慌忙摇头:“奴婢不恨小姐,小姐一直待奴婢很好……这世上,奴婢没有亲人,小姐就是奴婢最亲最亲的人了……”
“因为我是你最亲的人,所以你就要杀掉我最亲的人?”苏轻鸢厉声质问。
疏星缓缓摇头,抽泣不语。
苏轻鸢扶着小路子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我进宫之前,仿冒我的笔迹伪造书信的,是你还是旁人?”
“是奴婢。”疏星哽咽道。
苏轻鸢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了她的手上。
小路子忙道:“娘娘别动气,奴才们替您教训就是了!”
苏轻鸢怔怔地站了许久,又问:“那书上的墨迹,是你故意弄上去的?你想让我误以为是青鸾害我,好离间我们姐妹,是不是?”
“是。”疏星仍然应承得很痛快。
苏青鸾仰起了头:“什么墨迹?”
苏轻鸢没理她。
旁边的小太监看着苏轻鸢的脸色,走上前去照着疏星的背上重重地踹了两脚,骂道:“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轻鸢坐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你跟了我整整八年,尽心尽力、体贴入微……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这一辈子,竟会毁在你的手里!”
“小姐……”疏星俯伏在地,失声痛哭。
苏轻鸢反倒笑了起来,十分畅快似的。
疏星跪着向前爬了两步,双手被绑着不能动弹,她便将脸贴在苏轻鸢的腿上,哭道:“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您杀了我吧!”
苏轻鸢低下头来,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仰起头来:“父亲往芳华宫派了几十拨刺客要杀我,我没有十分难过;青鸾带着毒药把我骗进地宫,我也没有十分伤心;唯独你——唯独你疏星,我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要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疏星艰难地仰着头,只管落泪。
泪水流到了苏轻鸢的手指上。她倏地缩回了手,在疏星的肩膀上擦了擦,嫌恶地拧紧了眉头。
疏星见状,眼泪流得更凶了。
“说吧,是谁指使你的。”苏轻鸢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