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沉下了脸:“段然,朕叫你教钧儿读书认字,不是让你教他骑马射箭!”
“骑马射箭臣也不会啊!”段然理直气壮地道。
旁边的几个大臣看不下去了。
其中一人向苏轻鸢躬身道:“太后娘娘,段公子不学无术、行止不端,若是任由他教导王爷,只怕不妥……”
苏轻鸢用袖子替陆钧诺擦擦小脸,漫不经心地笑道:“我觉得挺好的啊。”
陆离沉声道:“既然母后无异议,就这样吧——钧儿,以后跟着师傅,要认真念书,知道吗?”
陆钧诺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师傅还要教我猜字谜呐!”
苏轻鸢随手在他头顶上拍了一巴掌:“这么笨还猜字谜呢,你也太难为你师傅了!”
说罢,她随手将陆钧诺推回去,径自转身出去了。
“母后,小狗子教了我一个新游戏,您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陆钧诺追上来,扯住苏轻鸢的衣袖跟出了老远。
“什么‘小狗子’?”苏轻鸢皱眉。
一个陪读的小太监怯怯地跟了过来:“回太后的话:奴才姓‘勾’。”
苏轻鸢点了点头:“哦。小狗子啊,钧儿有我陪着,你自己去玩吧!”
小勾子伤心地走了。
陆钧诺搂着苏轻鸢的脖子,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母后,钧儿今天已经认了好几个字了!师傅很坏,老骂人,可是小狗子偷偷告诉我,他教的字都是对的!”
苏轻鸢揉了揉她的小脸,笑道:“你师傅确实很坏,不过——你可以相信他。”
陆钧诺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翊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皱眉盯着苏轻鸢看了一阵,沉声道:“青鸾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应她。她若有半点闪失,为父饶不了你!”
苏轻鸢和陆钧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同时扮了个鬼脸。
“你!”苏翊气得老脸铁青。
苏轻鸢抱起陆钧诺,试图从旁边绕过去。
苏翊侧身跨出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上次让你查的事,有头绪了没有?”
“娘!”苏轻鸢忽然面露喜色,对着苏翊身后大叫起来。
苏翊脸色大变,猛然转过身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趁他发愣的空当,苏轻鸢一手抱着陆钧诺,一手撑着栏杆跳了过去,大声笑着跑远了。
苏翊目送着她的背影,拧紧了眉头。
苏轻鸢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见到陆离的身影,心里觉得十分舒畅。
这时陆钧诺小声道:“今天早上,我看见师傅把一本有画儿的书藏在了抽屉里,很紧张的样子!这会儿学堂一定没人,母后跟我一起去找出来好不好?”
苏轻鸢想了一想,贼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绕到花木后面,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学堂。
门口确实无人把守。苏轻鸢正要进去,却听见里面响起了段然的声音。
陆钧诺立刻垮下了小脸:“糟了,师傅竟然在!我以为他会去御书房跟皇兄说话的!”
苏轻鸢深感挫败,正打算离开,却忽然听见段然夸张地哀嚎了一声:“不是吧?你真的不打算用?昨晚我连闯了四家医馆,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好容易才找到一个肯开这种方子的大夫,抓药又耗费了大半夜的工夫——千辛万苦才给你弄来了这一包宝贝,你一句‘不用’就把我打发了?”
“朕不记得何时对你下过这道命令!”陆离的语气很不友好。
苏轻鸢蹲了下来,握拳抵住胸口,莫名地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只听段然的声音又道:“是是是,你没吩咐,是我自作主张!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咱们好兄弟心意相通,我自然知道你心中所想,哪里用得着吩咐?我这么干脆利索地帮你把事情办好了,你不该夸我两句吗?”
里面静了片刻,忽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随后是陆离大怒的声音:“去你娘的心意相通!你要杀朕的孩子,还想要朕夸你?你从哪里看出朕要除掉那个孩子了?”
“母后……”陆钧诺不安地扯了扯苏轻鸢的衣袖。
苏轻鸢伸手捂住他的嘴,没有作声。
段然痛苦地咳了两声,语气难得地有些严肃:“长离,你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心疼,可是那孩子留不得!你知道如今有多少人在等着指摘你的错处,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你……”
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就算你不爱听,我也一定要说完!你要想清楚,苏轻鸢如今是你的母后,那个孩子算是个孽种!宫里除了养居殿和芳华宫两处之外,哪里没有各府的眼线?最晚到孩子落地,此事必定东窗事发,那时你自身难保,还要保住她母子的性命,谈何容易!”
“朕自有对策,不劳你费心。”陆离冷冷地道。
“不是,”段然的语气显然是恨铁不成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没有孩子,你跟你那个‘母后’怎么恣意妄为都没事!孩子是什么?那是‘铁证’!你一定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你不必说了,那个孩子,不能动。”陆离的语气平静下来,似乎不愿多谈。
里面安静了许久。
苏轻鸢心里百味杂陈,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来,牵起陆钧诺打算离开。
这时,段然忽地笑了一声,拉长了声音贼兮兮地问:“莫非——你留着那个孩子,有用?”
陆离没有出声。
苏轻鸢在外面看不见他的反应,心里忽然有些害怕。
却听段然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陆长离是谁啊,那是旷古绝今第一只阴险狡诈的鬼狐狸!你怎么会被一段孽情蒙蔽了心智!那个孩子,你想用来干什么?对付苏家?”
苏轻鸢脚下一虚,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