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用叠起来那条腿的鞋尖抵在两人中间的椅子腿,一点点往后面踢蹭。
虞慈无奈地看着夏然作妖,“你说陆星河?他也要过来?”
椅子沉,夏然扭着身子用不上力,踢半天才动了一点地方。他又懒,没一会儿就没了耐心,干脆不理了。
“嗯,玛格丽特二世在他收藏室里了,我给他打电话,让他直接带到这里来。再说我看你俩挺像的,干脆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像?虞慈诧异地挑眉,陆氏主业是珠宝,与虞氏业务上没有重叠,往来不多。
加上他不愿意多去各种宴会,这位陆总也不愿去,倒是真的只知道有这位的存在,没有过任何交集。
不过听说是位清贵如竹,超凡脱尘的主儿。之前是搞学术的教授,两年前才接手陆氏,神秘的很。
而他自己,在商圈里名声是有,面上听着好听,背地里被怎么编排他自己大致也清楚,不会是什么太好听的玩意就是了。
家世来论,都是梅市老牌世家,不过一个是独苗的宝贝,他是个不受重视的工具人。
这个像,着实没什么道理了。
虞慈笑笑,没把这话说出口。对于他来说,认识陆星河,多条人脉,没什么不好的。
“陆总什么时候到?”
“他啊,早着呢。他家那小狼狗缠人,指不定要腻歪到什么时候才成出门呢。”
夏然打了个哈欠,拨拉下放在桌面的手机,戳亮了看时间。
“我让他出门给我发信息。先不说他,先说说你的事。”
夏然懒散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他歪着头,松松束起的发垂在穿着高领毛衣的肩膀,如同一副温婉美人图。
就是美人的目光严厉犀利,有些出戏。
“阿慈,你说要结婚,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虞慈想到诺尔,眉眼温和下来,“已经让林莫开始筹备婚礼了,等着你的婚戒回来,我就求婚然后结婚。”
“这么急!”夏然知道自己做一个戒指的速度,如果设计图敲定的快,他加班加点,不出半个月就能做出来。
现在十一月中旬,按照林莫的办事效率,虞慈十二月底就能举行婚礼。
太快了!
“……”虞慈勾了勾嘴角,笑容含着苦涩。就这他还嫌慢呢,如果不是想给诺尔一只独一无二的婚戒,他就直接买成品了。
他没办法告诉夏然,现在没一分钟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夜长梦多,他真的经不起更多的变化了。
夏然毕竟与虞慈做了多年的好友,早就学会了如何从虞慈不够丰富的表情中窥探他的喜怒哀乐。
现在见他眸光黯淡,平静的神情中带着苦涩,就知道好友这场急匆匆的婚姻大概不是水到渠成的感情升级。
夏然坐直身体,眉心微微皱起到浅痕,语气严肃道。
“阿慈,你该知道你现在一旦结婚,之前经营的一切都白费了。虞家这些年对你的慢待苛责,对你的冷暴力,你都不报复回去了吗?甘心吗?”
虞慈眸光蓦地震颤,淡色的唇抖动了几下,接着死死抿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旦结婚,就会失去所有。
所有人都以为只有律师才知道开启遗嘱的条件,其实虞老爷子在去世前也告诉了他。
开启的条件有二:一为虞业或是虞慈,只要有一个结婚,可以开启遗嘱;二为虞业四十周岁生日,遗嘱自动开启。
至于遗嘱内的内容,过于了解虞老爷子的虞慈能猜个十有八九。
不外乎是将家主给大孙子虞业,他自己手中虞氏百分之五十、虞慈手中百分之三、虞芯手中百分之二的股份给虞端林和虞业平分。
虞芯是要外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虞老爷子不会让她手中握有虞氏的股份,当然会把她一周岁时为了做样子给外人看而赠出的股份收回来。
虞慈作为次子,可以得到总裁的位置,拿着一份不菲的工资,表面光鲜实则为虞家当牛做马贡献所有的价值。
这是虞家所有次子们的命运,虞慈的叔叔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虞慈不愿自己的一生这么被捆绑在虞家身上,不愿供养着没有给过他一点爱的所谓的家人。
他从被虞老爷子扔到英格兰时就开始苦心布局,只等着一招拿这些年虞家欠他的,从他身上拿走的,应该他得的一切。
甚至,拿到更多!
曾经有人把他比作闻到血腥味就会一直追着不松口的鲨鱼,其实也没错,他就是要从虞家身上撕扯下一大块肉。
虞业花天酒地,不可能早早把自己扔进婚姻的坟墓中。虞慈很清楚这一点,而以前的自己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什么人。
他要做的便是在虞业四十岁之前,让这场闹剧落下帷幕。
可是,诺尔出现了。
虞慈爱上了诺尔,想用婚姻牢牢地拴住他的小太阳。
计划好的一切,就不得不做出改变。
甚至,是放弃。
“虞慈。”夏然见虞慈半晌不说话,急了,“婚什么都可以结,不一定是要现在,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夏然,我知道。”虞慈扬起目光看夏然,唇角的笑意有种如释重负的意味,像是终于放弃什么沉重的负担。
“夏然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过得太累了。或者说,从出生起,我过的就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