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对了这两年发生在c市的各种意外事故,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共同点。”秦哲铭将几张照片排在桌上“近两年每当月圆之夜的时候,事故就会发生得特别频繁,而这些事故都有一个共同点,死者都是流浪者或者三无人士,总而言之,没有人会因为他们的死而闹事。通常情况这种无人认领的尸体会在火葬场太平间存放一段时间,实在找不到亲人才会烧掉,但他们都是在出事当天就被拉到火葬场火化。半年前曾有网友质疑过。”他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这位网友一直关注城市流浪者的命运,曾跟踪拍摄过一位流浪者。但他所跟拍的人冻死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冻死的前一天他才给了他一件旧大衣。他一接到消息就赶到火葬场,尸体已经火化,只剩下一罐子骨灰。他领了骨灰回来,想要郑重地安葬,却发现骨头并没有完全烧成灰烬,而是烧成一些小骨头块,而那些骨头上,有很深的刀痕。”
龙初夏拿起那张照片,里面是几根骨头,上面果然有纵横交错的刀痕。秦哲铭说:“我比对过他拍摄的这些骨头,刀痕是锋利的手术刀造成的。这个流浪者死于谋杀。更惊悚的还在后头,这位网友经过多番调查,发现好几个流浪者都是莫名其妙地在月圆之夜离奇死亡,而且死亡的时候没有人见过他们。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秦哲铭目光犀利地扫过众人“有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很可能是一个组织,在秘密地贩卖流浪者的器官。”
“这和本案有什么关系?”白小舟忍不住插嘴“霍小梅没有被人挖走器官啊。”
“我认为,这位网友错了,不是在贩卖器官,而是虐杀。”
白小舟觉得胸口一片冰凉。
“这些骨头是手骨和腿骨,如果贩卖器官,根本不需要在这些地方下刀。而虐杀就不同了,这些骨头所在的位置,正是神经异常敏感而血管较少,不会引起大出血死亡的部位。”
一片死寂。
“我明白了。”龙初夏脸色苍白“孙家的人修行多年,可以随意操纵傀儡,但若是要让完全不懂法术的人操纵傀儡,就必须选在阴气大盛的夜晚,譬如月圆之夜。我终于明白孙智宸所说的游戏是什么意思了。这就是场游戏,一场虐杀人类的游戏。孙家帮助某些人操纵着傀儡去杀人,那么这些人就有了不在场的证明,又可以通过傀儡感受到杀人时的快感,就像一场逼真的3d游戏。”
司马凡提狠狠朝桌上擂了一拳:“畜生!”
“可是,以前死的都是流浪汉,为什么这次他们会选声名显赫的霍家千金下手,而且连尸体也没有处理?”一直沉默的叶不二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白小舟说“不是没有处理尸体,而是没来得及处理。我们发现霍小梅的时候,她刚刚死去几个小时。而且”她咬了咬下唇“或许选她为目标,只是一时兴起。她得罪了那个ktv女孩,ktv女孩很生气,临时决定选她做目标,因为当晚就是月圆之夜,孙家的人没有时间详细调查霍小梅的身世。”
“不会,几个小时已经足够毁尸灭迹,孙家也绝不会粗心到不调查目标。”龙初夏道“只有一个解释,一切都是这个ktv女孩自作主张,她很可能会一点儿操纵傀儡之术。杀人泄愤之后,她仓皇离开,忘记了还要毁尸灭迹。”
秦哲铭将最后一张照片举到众人面前:“那位发帖揭露秘密的网友,现在也成了秘密。他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龙初夏接过照片,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在手心里捏成一团。
“凯子,那个女孩交给你去查;小舟,我们必须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谁?”
“他姓孙。”
刚下过雨,脚下的青石板路略显潮湿,周围老旧的房子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奇异观感,仿佛连空气里都漂浮着青苔和木头腐烂的气息。白小舟跟着龙初夏在小巷中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一处菜市场。说它是菜市场,其实只是一条稍微宽点儿的老街而已,路边摆满了各种蔬菜,菜农和买菜大婶互相砍价,人声鼎沸。
“龙老师,我们不是要去见孙智宸吧?”白小舟轻声问,龙初夏笑道:“若是知道那小子的住处,我倒是很想去见一见。到了。”
白小舟往前看,只看到街角一个修鞋的老头,他拿着一只螺丝刀,正在专心致志地修一双高跟鞋。那老头长得太普通了,普通得在这个人头攒动的菜市场里毫不显眼,若不是一心寻找,恐怕连这个修鞋小摊都会被忽略。
“我们找的就是他?”
“没错。”龙初夏大咧咧地坐到老人面前,一脚踩在木头脚架子上“我要擦鞋。”
老头头也不抬:“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妖风。”
老头修好了鞋,将鞋面上的灰吹了一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小心地放进鞋盒子里:“擦鞋可以,其他事情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
“有个人我想介绍给你认识。”
老头孩子气地捂住眼睛:“不见,不见。”
“你真的不见?”
“不见。”
“那好,我告诉卫伯父的外孙女,说你不想见她。”
“等等!”老头抓住她的胳膊“卫伯父?哪个卫伯父?”
“能让我叫伯父的还有几个?”
“卫天磊?是卫师公吗?”老头激动地张目四望,指着白小舟说“是,是她吗?她就是我的小师妹?”
白小舟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个老头是谁?
“你,你真的是卫师公的外孙女吗?你是不是叫白小舟?”
“呃我是白小舟。”
“真的是小师妹啊,过了十五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老头老泪纵横“上次见你,你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女孩,没想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抱歉。”白小舟将手臂从他那双布满老茧且如枯枝一般的手中挣脱出来“我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老头抹了抹眼泪:“来,来,快坐。”他上下打量白小舟“像啊,和你母亲真像,我也有十五年没有见过你母亲了,她还好吗?卫师公呢?身体还硬朗吗?”
白小舟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我外公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过世了?”老头惊道,随即又叹息:“卫师公年岁已大,我早该想到的,唉可惜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他的墓在哪里?我想去祭拜。”
白小舟摇头:“我不知道,妈妈只是告诉我,外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她从来没有带我去扫过墓上过坟。”
“师公曾说,人死如灯灭,去了就去了,不必太过牵挂。以他的个性或许是不会起墓的,只找一片风景秀美的地方随便一埋就了事。”
“哭什么哭。”龙初夏不满地说“你是要惹得小舟也跟着痛哭流涕才满意吧?”
老头连忙把眼泪擦了:“好,好,不说那些伤心事了。小舟今天来看我,真是今年最大的喜事,我虽然戒酒戒了很多年,但今天要破破戒,不醉不归。”
“好,我这个做师叔的陪你喝,舍命!”龙初夏应喝道。
师叔?龙初夏是这老头的师叔?这是个什么辈分?白小舟彻底懵了,龙初夏拍了拍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他叫孙思询,已经退休多年啦,退休前的工作是——洛阳孙家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