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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装饰没有怎么变。
她拿下的奥赛奖牌,和郄沐昀的合照,旅行时带回来的纪念品,被郄沐昀强制要求看的书。连墙纸都还是他们当初一起贴的,还有淡粉色的蕾丝窗帘,小时候一起买的狗狗床单。自从郄沐昀16岁去米国读本科,郄云兮也仅仅只是在云山这套房子里呆了一年就被急匆匆地带往米国。云山这套房子里更多是8岁,或者9岁时的回忆。那是还会因为完不成郄沐昀布置的任务愁眉苦脸,也因为说不好中文而闹出笑话。更多是,每天做完作业的时候,在书桌前等待着和郄沐昀视频的紧张和期待。
因为时差的缘故,两个人不得不掐着时间点见面。要是见不上,她一天都过不好。郄沐昀在照片里的样子都很稚嫩,那时他也不过是16岁的孩子,二人身高差从来都很大,他以前不会像现在一样不爱笑,哪怕照片很模糊,也还是能看出他脸上浅浅的笑意。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郄云兮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刻意地等了一会,冷淡一点,她警示自己。
打开门的时候却并不是猜测中的人,何婶问:“郄小姐,大少说您晚饭吃得不多,我做了一些粥要不要填填肚子。”何婶端着餐盘进来,放在桌面上。她一边摆放餐具一边说:“大少还让我问您,是不是需要护理了。”她中间吞了几个字,似乎是避免提起什么。
郄云兮知道她的意思,她断掉的这条腿仿佛所有人避之不及的话题。她说到:“谢谢,我稍后回自己过去找他。”
这碗粥被放到冷了都没有动一口。不知道在跟他闹什么脾气,但日常检查是逃不过的,无论怎么拒绝都只会被他强制按在机械台上,毫无隐私的虫子。
连自己都要嘲笑自己的弱小。
机械台上的光很亮,五颜六色的。他刚从浴室出来,身前的浴袍敞开,还有几分未净的水汽带着沐浴露的味道钻到她的鼻腔中。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声音冷淡又克制。“闭眼。”
她的融合检查一直都是郄沐昀做的,包括她佩戴的义肢也是他一手打造的。郄家的义肢技术在全球都是领先的,得益于郄沐昀独到的商业眼光和狂热的机械热爱。他对一切精密的构造都有别样的喜好。
很多次躺在机械台上了,该习惯的。该习惯自己在他面前赤身裸体仿佛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机器,他的眼神不像看一个人,像看他所热爱的器械一样,恨不得解剖她内里的每一个零件,探究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维持她的运作。
他的手很热,还有余韵般的灼烧。贴在她冰凉的肌肤上,让她快速冷颤了一下。他的声音像是从罩子外面传进来,“放松。我需要检查你的关节。”在义肢与骨头相连的那一部分,敏感得仿佛肉贴在他的指纹上。他的手很稳,也很静。
“我现在需要拆卸下来。”他没有等待她的任何反应,仿佛只是通知了她这件事。随后郄云兮感觉到,那个长久跟在自己身上,仿佛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的东西,骤然被从她的神经中抽离,她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了。
无论是多少次,仍然没办法习惯这突然的失重感般的情绪。
她伸长了脖子,清晰的喉管浮现在她洁白的脖子,双肩压在床上,后腰反弓,左半边身体似乎是麻痹的,是缺失的。
想要像以前一样喊哥哥,拼命抑制这两个字不由自主地从自己的声带里逃逸。最终吞入腹中,白瓷般的腹部极快地涨落,透明液体渗出,啪嗒一声落在冰冷的机械台上,拉出一根暧昧的银丝。
果然每一次都无法避免的,奇怪又熟悉的排异反应。
绿眸仿若不觉地眨动,湿润的眼睛只能看着他专注的脸,像是每一次看牙医的时候只能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牙医戴着口罩的脸,像是被钉住的标本蝴蝶,任由他的手检查。他的额头慢慢出现薄汗,拿着自己的终端不知道在查找什么记录,只是皱着眉头翻阅一些资料。
裸露的皮肤在恒温中呼吸,他甚至都不知道要拿一张毯子给她披上。
他嫌浴袍碍事,随手扯开了浴袍带子脱到一旁。机械台上冷白的灯光照在他起伏如山峦的肌肉上,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肤上细细的一层汗水,和他勃起的下体。
她在16岁的那次检查中,,这是她想送给郄沐昀的礼物,幼稚的成人宣告,就像是她16岁时做的那样。
她拖着箱子搭乘电梯下车库的时候,没有再看到任何阻拦。这个家就像过去一样,如果他不在的话,她如同一个游荡的幽魂,没有人在意。
赵想从车子上下来给她拿箱子,郄云兮打趣道:“赵想你怎么又剪头发了。”
赵想的头发在年前的时候剪了一些,现在的长度堪堪在脑后扎起一小撮。他横过来一眼,有些责怪又有些无奈,“因为你说这个长度最好看。”
郄云兮掩住嘴有些吃惊,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倒是被赵想记在心里了。
“确实好看,小美人儿~”
赵想笑咪咪地把她推上了车,啪嗒一声把车门关上,懒得跟她这张口无遮拦的
', ' ')('嘴计较。
他走到另一侧上车,启动车子时给她递过来手机,道:“你看看这个。”
郄云兮接过手机一看,赫然是一条绯闻,昨天她和兰普生的照片映入眼帘,不仅从片场跟拍到私房菜,而且最后还拍到了酒店门口。标题也起得非常吸引眼球“惊!兰普生深陷离婚官司,美貌新欢笑旧爱”
郄云兮看到的时候“扑哧”一下笑出声,不知道该不该骄傲自己竟然跟大影帝有了绯闻,还是个“美貌新欢”。
赵想揉了揉脑袋,真想打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混蛋一顿,“别笑了,现在热度还不高,等下你就等着被人肉吧。”
郄云兮拿着手机刷新闻,不太在意,“通篇胡编乱造,昨天灿灿也在呢,纯纯看图说话呢。”
“我看他喂你吃水果的时候,你还笑靥如花。”赵想的语气酸溜溜的,参杂了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我的小媳妇别吃醋啦,兰普生是我的偶像好不好。而且他岁数比我大不少呢,我们俩怎么会有可能嘛,你晚点把热搜压一压不就好了。”郄云兮笑起来,想着给罗灿灿打个电话问问她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想开上直路,周遭车流拥挤,“我早就派人去压热搜了,要不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看热闹。”他往右打方向盘,赵想开车总是稳当又舒坦,“是兰普生老婆私下里搞的,这个女的鬼点子不少。”
郄云兮倒是对兰普生老婆没什么关注,只是隐约听闻是个厉害的经纪人,“她想借这个造势?”
赵想看了她一眼,见她终于提起来点精神了,“不好说,但不是个善茬,之前慕云想签兰普生的事她估计也知道。”
郄云兮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再说吧,她要是想对咱们下手,咱们也没办法。老牌经纪人树大根深,还背靠着易心。我们这些小虾米可别给大鲸鱼给吃了。”
赵想腾出一只手来点她的鼻子,“你可小心点,小虾米。”
郄云兮没让赵想直接载她去新房子,郄沐昀的秘书发消息跟她说新房子还没有收拾好,晚点再过去更合适。郄云兮叹着气按黑了屏幕,一步一步来吧。
她下车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卓朴则在外面抽烟,郄云兮才发现原来他抽烟的姿势很漂亮,而且抽的是女士烟,细细的烟卷夹在他的手指里像玩具一样小巧。
卓朴则轻飘飘地瞟了他们一眼,没有要过来套近乎的意思,似乎眼前这两个人压根不是他的老板,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路人。
赵想快走了两步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替郄云兮按开了电梯门。郄云兮看着卓朴则的身影消失在赵想的肩膀后,被推着进了电梯。
里面没有人,赵想用员工卡刷开了电梯,按亮了顶层。
郄云兮半倚靠在电梯墙壁上,一条腿漫不经心地画着圈圈,直到赵想转过身来把她逼到角落里,一只手压在一侧防止她逃离,她才第一次发现原来看起来温和有礼的赵想也有如此气势。
电梯的顶光照在他头顶的发旋,扎好的小辫子垂在脑后。郄云兮抬起头跟他对视,他的视线充满了迫人的危险。
“别再招惹男人了。一个程冽已经够麻烦的了,还有”赵想吞下了后半段话。
他的嘴唇软热,像是一杯尝起来温度尚好的红茶,或者是一口咬下去松软的戚风蛋糕。
但却又贪婪地破开紧闭的防线,一手压在她的脑后强迫了抬起头来接受这不太温柔的吻,郄云兮恍惚间手似乎抓散了他的马尾,发丝落了她一手,凉凉的。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迷离的眼越过赵想的肩膀,程冽在门口冷冷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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