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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mix(混音人生)作者:孙黯少年黯

第8节

“顺利签下来的话就是你们的师弟了哦。”林瑞安把我从花团锦簇里拎出来,在电梯“叮”一声停下时跨出门外,“谢谢小姐们,我们走了。”

“要加油喔!”电梯里的女孩们向我眨眼睛,我连连点头,礼节性的同她们挥手再见。

我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女孩子。

林瑞安只管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少年啊,有女朋友吗。”

我说,“没有。”

“那,有男朋友吗?”

“没……”

我猛地扭过头看他。

第46章

他微微俯下脸跟我四目相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融化在嘴角,变成了一弯别有用心的弧度。

电梯拐角是一个小型的茶水间,上下左右的墙板都是铅灰色调,脚步声能传到走廊尽头,四下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出没。

阴凉的光线里,我盯紧他泛着幽蓝的瞳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it’snonebess”

唯独他不可能听不懂这句话。

“你是gay吧。”

“你呢?”我反问他,“你是么?”

前方一个挂着“摄影”名牌的房间大门被人打开,也打开了我们之间僵持的气氛。一个西装敞开头发油亮的男人匆匆经过我们身边,致以怀疑的注视。

林瑞安却是摊开手掌,抹消了全部的尴尬,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边走。”

我舔了舔上嘴唇,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

我们之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此人公关本领了得,深谙与人打交道的技巧,具有强大的说服力,不露圭角、权衡利弊都是一把好手,热情却不难缠,像个能随时依照外界变动把自己搓圆捏扁的牛皮糖,我不喜欢这个人,却不能不承认他是个成功的星探。

因为有一点他说的没错。

我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跟钱过不去。

幸好这个让人不快的话题得以提前中止,接下来便是之前说好的那些,带我去了练习室,排练厅,录音棚是一个大套间,这个时间恰好没有人在用,一个修音的工作人员正在外面的办公桌上吃泡面,蓬头垢面,满眼血丝,垃圾桶里扔了一摞一摞废弃的乐谱,林瑞安跟他问了声好。

“几天没睡了啊朋友,注意身体。”他指指里间,“可以进去么?”

“去吧。”那人看了我一眼。

屋里面黑漆漆的,只有调音台的红色指示灯发着光。

因为录音棚四面都采用的隔音墙,所以连我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悬挂式麦克风跟我仅有一面玻璃墙之隔,我不敢相信,这是我最接近理想的一次。

我能留下来吗?

“我猜,你或许在担心念书的问题?这个我理解,不耽误的。现在有不少练习生一边接公告一边准备高考,未来学校的选择的也很多。”

林瑞安斜靠在墙上,把西装袖口的褶皱抚平了,寂静中的低沉声音仿佛近在我耳边,“以我现在的身份只是发掘新人,如果你签下来了,前半年的练习期由我带你,学声乐之类的基本功,等你正式出道后,会换更有经验的经纪人。”

“当然,万一我舍不得你,会申请留在你身边的哦。并且,”他打了个响指,中指和拇指摩擦暗示,“签约成功的话,公司可以一次性付你十万的签约金。”

我没说话。把按在玻璃墙上的手拿下来,表面留下一圈透明模糊的指印,映着调至最低的灯光,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

“假定我跟公司的合同有效期是三年,在这三年之内,我写的歌,出的专辑,所有的商业活动都要由公司代理,作为一个赚钱机器。”我说,“而他们有权利包装我或雪藏我,把我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他无奈地摇摇头。“别这么想,亲爱的。”

“伯乐难求,好的公司能让一个艺人少奋斗十年。”

“合作的终极目标是利益,”他说,“而要将音乐兑换成这种形式,我们都得付出代价,不是吗。”

那之后,看时间差不多到了饭点儿,林瑞安以“一个人吃饭太悲惨”为由,软磨硬泡的拉着我陪他吃了顿晚饭。因为是在商业街就近选的地方,价钱可想而知——我想着账单上的数字,嚼牛排嚼得牙疼,而他误以为我吃西餐吃得不痛快,积极鼓励我用手抓。

这样的地方,全世界多得是我看不到的地方,以金钱作为划分人群的标准,它无形,公平,没有恶意,但又提醒着每个人看清自己的身价和分量。我一面控制着手里的刀叉不要发出什么恼人的噪音,一面偷眼看着其他桌上那些仪态大方、成熟优雅的客人,忽然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耻。

吃完这顿劳心费神的晚饭,我跟他一道去往停车场,最近天黑得早,已经无法从天色判断是几点几分。我走在他身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听见他在前面问,“你成年了对吧?待会儿要跟我一起去pub吗,有几个同行前辈也会去,资历比我老多了,你有什么问题和疑虑可以跟他们说说,也算提前接触一下这个圈子。”

原本到了嘴边拒绝的话,被我生生咽了回去,不晓得怎么回答,身后突然传来刹车声。

我本能的转过身正对着一辆卡宴晃眼的车灯,它却就停在了那儿,车门开了,慢悠悠地下来一个男人。

我站在路中央都忘了动。

他一只脚踏出来的同时,手搭在腰间把西装扣扣好了,另一边似乎制止了驾驶座追出来的周靖阳,也挡住了车厢里出来的几个人。

这阵势让我没由来的一阵惶惑,他走到我身边,手掌拢着我的后颈,指尖有点凉。

“都说了不想看见你第二回,”他说,“这么看来,真是孽缘。”

我一时没了主意,垂下头,看不见他什么表情。

“你要带他去哪啊。”

宫隽夜对着几步开外、怔在车前的林瑞安说,“带我一个?”

第47章

“怎么,想不到我会在这儿?”

宫隽夜的侧脸被头顶灯光映照成凛冽的白,眉毛浓黑,以标志性的嚣张角度上扬着,“还是说……你认为我不应该在这儿。”

我没曾想,林瑞安的惊讶只维持到他们视线相交的瞬间。远不同于第一次偶遇的尴尬,他侧过身,把手里的车钥匙抛起来又接住,说:“你在就更好了。”

这是什么哑谜?

直觉告诉我他们俩之间的事儿一定不像我所见的那么简单,但我又着实没有立场去打探些什么。

我头一次不满于自己的被动,偏偏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打算带夏息去见见公司的前辈,有几个你也认识。”林瑞安拍了拍车顶,“赶早不如赶巧,一块儿去叙叙旧吧。”

他竟欣然应允,痛快得近乎虚情假意。

宫隽夜看看我,又去和一脸焦虑的周靖阳说了几句话,无视对方的脸色,拉着我一同上了林瑞安的车。

我花了一路时间去想事情是如何进展成这样的。

一路上林瑞安接了两个电话,中文换英文、英文换中文说得滔滔不绝,宫隽夜倒是一反常态的很少话,手撑着太阳穴,若有所思的。我想问问他这些天干嘛去了,又觉得这样寒暄显得很突兀。

我们两个的生活相差太过悬殊,想找个交集作为切入点,都让我觉得无从下手。

纵然他坐得离我那么近,也听不见我艰苦卓绝的心理斗争。

我心一横,好不容易开了个头:“哥……”

“嗯?”

他反应很快,好像根本没有在神游,瞳孔的颜色比他手腕上的黑曜石更为柔和,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深情。

我登时就被看慌了神,“你——”

前座的林瑞安猛踩了一脚刹车,“到了!”

操。

车停在那家pub门前,还没进门就感受得到汹涌的音浪。我关好车门,逆着妖冶的霓虹,看见挂在前台的小铜牌上写着“最低消费一万”的字样,两眼一闭,恨不得当场死亡。

林瑞安跟一个嚼着泡泡糖的女服务生耳语了几句,应该是提前预定过包间,服务生点点头,从胸口掏出一个本子划拉了两下,转身引着我们从旁侧的一条楼梯上楼。

这家店的内部装修偏旧金属风格,墙壁和扶手颜色暗哑,奇特的符合了我的审美。室内冷气强劲,二楼的长廊从一楼大厅的dancefloor上方纵穿而过,地板又是半透明的,我看着脚底下变幻的灯光和攒动的人群,后背一阵发麻。

“宝宝。”

我迟疑了半天没敢答应,还以为他不是在叫我,“哎。”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我忽然间福至心灵,发挥了一个合格rapper即兴flow的特长,说,“我下午去经纪公司看了,挺想考虑一下的。”

他不置可否,也不打算立即对这个事情发表看法,就在这时,服务生打开了包厢的门,屋里烟雾缭绕,云蒸霞蔚,能见度基本为零,一个男的在音乐声中扯着嗓子喊,“林瑞安你丫怎么没磨叽死……哎哟我看看这谁来了?”

待他看清阴影里的我和宫隽夜,那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握操!宫少!”

然后气氛就诡异的降温了一下,连我都感觉到了,沙发上几个玉腿横陈的姑娘一时间如同惊弓之鸟,忙不迭地往两边让位置,“来来来这边坐。”

里面居然有两张我在广告里见过的面孔。

我和宫隽夜坐在他们中间,桌上几瓶启开的酒和果盘也被撤下去换了新的,有人把排气扇打开通风,有人从头到脚来来回回的打量我,有人给宫隽夜递了支烟,他嘴上说了“谢谢”,但是没有接。

那男的也不尴尬,直接收回手叼在自己嘴上,说,“您看这,ryan也没提前跟我们说您要来,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别见外啊,我就是个陪客。”他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自然搭在腿上,眼睛盯着自己翘起的鞋尖,和颜悦色,“陪我弟弟来谈工作。”

这几个人顿时转向我。

“原来是新人啊。高中生?”

“别客气,有什么不清楚的姐姐给你讲。”

“我们都特喜欢带新人,跟你说啊,现在外面骗子也多,就喜欢骗你们这些没出校门的小孩儿……”

我礼尚往来的跟几位业界前辈聊了半天,话题围绕着行业规则、还夹带私货的爆料了一些八卦,有用没用的东西听了不少,气氛也渐渐融洽。这时候,林瑞安提着一个装着碎冰和洋酒的木桶放在桌上,喊大家来喝。

好歹在酒吧待过些时日,我对酒桌上的规矩也算不上陌生,端起一杯敬了那几位“师哥师姐”,当即觉得自己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几年前我死都想不到自己能成歌手。

以唱歌为职业,踏进这个圈子,眼前一片坦途,光芒万丈。

那些一度只存活于想象的名声、地位、财富,好像一下子变得触手可及了,只要我再努力一点点,就能摆脱困境,开始不一样的人生。

这些年说是过得艰苦,其实我一直被好运所眷顾,不是吗?

——直到这一刻,我都还天真的以为这个夜晚不会再发生意料之外。

在我准备喝第二轮的时候,宫隽夜按住了我的胳膊。

他试图站起来,右手仍压在西装扣的位置,我定睛一看,白衬衣内侧好像有一圈深红的液体呈辐射状慢慢扩大。

想明白那是什么之后,我猛地把自己从沙发里拔起来,动作太大以至于坐在旁边的人差点被我掀到地上去,但是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林瑞安恍然大悟似的踱过来,说,宫少,你这怎么还受伤了?你们别傻站着啊,搭把手送宫少去医院。

说着就伸手过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见不得他碰宫隽夜,脑子一热,劈手把他甩开。

林瑞安的脸一下子冷了。

而他如同是在后脑勺藏了一张精心布置的面具,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情摘下替换,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屋子里全是他的人,他就像一早料到了宫隽夜会出事,从一开始就等待着下手的时机,唯有我从头到尾都是被骗的那个,每一步都踩在他处心积虑设下的局里。

他根本就是冲着宫隽夜来的。

我真是个傻逼。

“夏息。”

事已至此,他大概也觉得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了,冷笑声中是藏不住的鄙薄,“这是我们俩的私事,你识趣点,别蹚这趟混水。”

“趁我现在还能对你客气。”

宫隽夜从后面抓住我的手。

他因为疼痛弓起了身子,呼吸都吹到我掌心里,可我浑身都是密布的冷汗,对那温暖而沉重的气流极其敏感,仿佛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会让我瞬间爆发。

我反手拎起一个酒瓶子在桌沿敲碎了,飞溅的玻璃渣让几个女人恐慌地尖叫,捂住耳朵只顾往墙角躲。

我把那半个掉渣的酒瓶攥在手心里,指着林瑞安说,“别过来。”

“你他妈敢碰他一下,我废了你。”

第48章

从本性出发来说,我不是那种临危不惧、能成大事的人。我连上台唱个歌都要做足了心理建树,何胖子天天说我窝里怂并不是没有依据。

但唯独打架,我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好比我现在站在这儿,满身戾气,一旁好几个大活人愣是没敢靠过来,估计是觉得这小鬼不要命了。

连林瑞安都被我唬住,半天没动。

“真有意思,”他搓了搓手指,奚落地看我,“你是他什么人?”

“我不想一天对你说两遍,”我磨了磨后槽牙,“关你屁事。”

“说实话,夏息,”他一只脚踩在桌沿上,慢条斯理地扫开我们之间的杂物,“我看你心甘情愿被他骗。”

“闭嘴吧,”我笑了一声,“反正我在这儿你甭想碰他,看着办吧。”

事实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看似比什么时候都要伶牙俐齿,其实好赖话一句都听不进去,就剩肾上腺素一路暴涨,跟疯了似的;不敢轻易转移视线,就瞥到旁边那个刚才还端茶倒水一派殷勤的女人脚动了一下,我就照着那一块儿把碎酒瓶用力砸过去。

宫隽夜好像拽了拽我,判断不出是否是阻止的意思,所以我没理会,我说姐姐,别逼我动手打女人。

——眼下离门最近的有两条路,除非我能把宫隽夜背出去,还要提防身后。

我能做到吗?

我喜欢这个人,我就得保护他。这和人的神经反射是一个道理,不需要依赖头脑思考。

而就在我思索着怎么把宫隽夜从这危机四伏的包厢里弄出去的时候,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音乐声和一大帮人乌泱乌泱的涌进来,吓得我后退一步,企图用我这没发育完毕的体格挡住一米八五的宫隽夜。

事后回想起来,真挺不自量力的。

我没机会领略林瑞安那人渣是怎么被弄走的,我和宫隽夜就被周靖阳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拽出了门。

可能他们这群人分开了走还看不出气场,聚在一起就有种强烈的威压感,楼下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

我发现宫隽夜的衬衣已经染红了一大片,他被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扯着一条胳膊,走得还是很有气质,腰背挺直,就是得腾出一只手压着伤口。

他下车时刻意弄了一下西装扣的动作、和他坐下时用手护着腹部的姿势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太疏忽了。

这会儿脑子刚恢复运转,我担忧地问周靖阳,“他,他有事么?”

周靖阳还没答话,拉开一辆车的车门让我坐进去,我看见宫隽夜朝我比了个“没事”的手势,掌心里殷红的都是血。

“靖阳你把他带回去。路上小心。”

他说完这句气息不稳的话,就被塞进了不久前才出现过的卡宴里,看样子是要去医院。周靖阳也发动了车,我的脸还对着车窗外,觉得这一晚上过得混乱至极。

他说,你没事吧,那帮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还以为他开口要跟我说他家少爷,结果问的是我,我说,没事。

可我等了一路也没等到他给我解释今天晚上的事,到了我家,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叮嘱我,“别担心,他是因为自己没好好养伤非跑出来作死,不关你的事,不用自责。”

我扒着车窗,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跟他道了声谢就目送他离开了。

由于回家时间不算太晚,夏皆也没怎么起疑心,我就告诉她,我已经彻底放弃了签约出道的念头,决定心无杂念的读完高三考大学。

第二天周末,中午吃了饭,我背着书本去图书馆上自习。李谦蓝和乔馨心都报了课外补习班,所以没人陪我一起,自己坐那儿学了俩小时就直想打瞌睡。

都怪昨晚胡思乱想了一夜,凌晨才合眼。我趴在书上,用下巴支着纸面,摸出手机一看,一条十分钟前收到的短信,内容是一串地址,和医院的病房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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