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间就原谅了她。”拢了拢自己的臂膀,好让怀里的人更贴紧他,亦或在强调着什么,许策的大掌紧紧缚着陈愿的腰。
她径自莞尔根本不必再收紧啊。
明明,已经将你裹得这样瓷密。像共生的连体婴,在共用心跳与呼吸。
“爸爸去世那天,她没有出现。去看樱花了,他们一起。”许策淡淡地说着,既不遗憾也不叹惋,只是很平和的说,“有二十出头的尚未毕业的男生追她。她不拒绝。还同他在爸爸的房子里做爱。”
像追忆即将忘却的梦境一样,他的声音并不那么铿锵坚定,却也不哀怨,只是很平和的,像在呓语。
“他们曾彼此相爱啊~”他蹭蹭陈愿的头,终于表露出孩童般的惶惑。
在有我之前,在赋予我爱之前,他们曾深爱彼此。
“她或许,只是无法忍受失去。”
黑暗中,他没有应她,认证或否定。
无法接受无可挽回的既定遗憾时,我们往往主动离弃。
询问你,问你是否要我,你同意时,我就悲哀而清醒的发现,我将失去你。
许策,爱本就不能背负任何请托。
向你请求救我爸爸的生命,让你承担昂贵的花销与巨大的责任,让你不得已作出并非出自本心的承诺。意料之外的责难,积重若久,必得以失败收场。
而我只是爱你。不惜失去你。
我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们的爱情,最初到最后啊。都只有爱而已。
从离开你,乃至此时此刻,我都这样深信不疑。
谁知道呢?也许以你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助我度过难关;也许你心甘情愿,为我赴汤蹈火,无尤无怨;也许你是真的爱我到卑微不可得。
然而没有这么多也许。
我寄出的永不传达的书信,我度过的每一个没有你的黎明,我逃离的每一场被你推开的梦境。
它们都只是现实的缩影罢了。
而你的再度出现才是奇迹。
“我发现我再也无法和除你之外的任何异性拥有亲密关系。”他们连靠近都叫我厌恶不已,“我曾试着去牵起一个男生的手,但却莫名其妙哭的不能自已。结果把对方吓一跳。”
因为那个人的手和你一样修长、干净,但却不是你。
“一想到再也不能被你贯穿,就忽然对做爱充满遗憾。乃至对男人。”
“那晚差点要了我的命!”
“呵~,我是说——”陈愿暗自摸索着吻了吻他眼角的泪痕,“是你的人,而不是技术令我着迷。”她刚刚听到泪滴坠在枕头上的细微声响。
如此微弱,像烈日里的雪花,深海中的声呐。
“如果没有你,那么,是谁就都无所谓了。你妈妈她——”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太悲伤了吧。因为,滥交也是精神麻痹的一种,和禁欲一样给人慰藉。”
长久的沉默啊,他在她的裹挟温暖下,在她的拥抱亲吻中,在她的温声教引里声泪俱下说着:“她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于是自欺欺人的生活在,她自己创造的,他并未离去的世界上。
“而我做不到。”
“什么?”
“用别的女人来宽慰自己。”
“因为我们不被死亡阻隔,仍可心存侥幸。觉得尚有——”回旋的余地。
“她们画不出那么美的蝶,驯化不了黑猫,迷惑不了我沉身入水,引爆不了老旧灯管,描绘不了最具体的我。然而,唯有一点,她们不是你。”
是无可替代。哪怕死去。哪怕分离。
“我也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除你之外的人。来取悦和征服自己。你走了,把我关于爱的能力,一并带走。”
只是你走了。不分形式的离开。我的世界便从此失去熵变。
“谢谢你来找我。”
“不必谢,我只是在自私的保全性命而已。”
“没想到我对你这么重要。”
“呵——”他轻轻的笑,觉得恍如隔世,“我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