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种,深海失联的空寂与失落。
他本对此抱着不屑与无碍姿态的,得知索书码的真意也并非刻意为之,连之前的那些卡片本身也被他封藏起来了。
那么,他在期待什么呢?此刻又在失落什么?
可笑。
关上抽屉时,许策想,可能是最近有些欲求不满,所以才这样意识过剩吧。
“嗯哈——”
室内一片黑暗。他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只知道这个一小时前还端庄优雅坐在自己身旁喝一杯低度果酒的人,此刻已经在自己的攻陷下身醉如泥了。
许策觉得成人真可怕。
领会彼此的意图,哪怕没有前情提要,也能迅速展开序章。
他触手所及的绵软胸乳,有些粘腻的混杂液体,体液或者汗液兼有,他在这个陌生而龌龊的腔穴内任意进出,不适却勃发忘我着。
他听到女人的吟咛喘息,性器相撞产生的噗啪声如同醒神又讽刺的巴掌声。
他有些清醒的忘我着。
看,他也就是一个庸俗,甚至下作的成人而已。
释放时,他听到心底有巨石沉落的的嘭通声,激荡又深憾。
许策猝然闭上双眼,脑海里闪过的,是那只蝴蝶。
陈愿的卡纸用完了。
昂贵的CANSON油画板纸。不仅如此,TALEN的杏黄、纯黑颜料也所剩无几。
剩下的,不足以完成一只皇蛾蝶。她没有素材继续编织这场自娱自乐的冒险。
加上临近的考试,她的时间也很紧,最重要的,这场冒险,被他视若无睹的推翻。
单方面游戏的特质在于,没有回应。于是单机游戏,无聊。
没有冒险。是她在妄忖臆想。
陈愿用橙色彩铅在草稿纸上随手画了雏菊。
一朵,很多朵。
同学们都在计算他布置的课堂练习。二次函数根的分布。大家都低着头,所以她也不能抬头。
不能明目张胆看他,在唯一能看他的时刻。
之所以敢走神画画,无视课堂任务。
因为他从来不让人板演,不提问,更不会像化学老师那样满教室转悠。
他不。
他站在讲桌后,讲台上,形象鲜明不犯威仪的俯瞰所有人。从不涉足她所在的这片区域。
他笑,饱含修养与含蓄的疏离。
他说,声色清和,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他看,从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多过五秒,是抓捕不住的晚风。
代表无痕与消逝。
天气渐渐炎热。
一滴水珠落在陈愿的草稿本上,把一朵雏菊的边缘晕染开来。
她当初选彩铅时在油性和水溶之间踌躇许久,最终选了后者,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着的彩。
又一滴,哒——哒——,很多滴,雏菊花盛放般在纸上化开。
尽管天气炎热,然而她知道这不是汗,而是泪在滴落。
她不哭她父亲的病痛,疾症傍身,病痛是如风的恶魔。
她不哭她母亲的劳顿,贫贱桎梏,生亦是永不止息的苦痛。
她更不哭她姊姊,哭她负重家庭沉疴,爱而不能,孤煞空有的才情。
却在一堂平淡无奇的数学课上,哭烂了一纸雏菊。
陈愿不敢抬起头来。
她听到他开始讲解那该死的方程式了,所有人也都在安静的听,仿佛结果有多重要。
会定人生死般重要。
她咬紧下唇,紧紧攥住手里彩铅。
他在事不关己的讲解着他的方程式,永远声色清和,永远置身事外。
陈愿抬头,泪眼朦胧中看他笔挺的后背,修长的脖颈,长指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无所不知一样。
却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看向她,并企图了解她。
神啊,如果可以,看看我,或者,让他看看我。
无望时,我们唯有依傍于神。
那一天,陈愿觉得她的神肯定听到了她泣血的祈愿。于是显了灵。
讲着方程式的人,他忽然停住,而后转过身,朝她投来惊遽粲然的一线目光。
你或许不知,雏菊的花语是——
纯澈、平和以及深藏心底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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