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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涣一目十行看完了第二页的文字,里面涉及一个不大不小的机缘。
按刚才师教的指示,他们要去纯仪教坛拜觐教祖石像,并上交文帖登记名册,才算正式成为学宫学生。
而按照“书中”剧情,两个人都不认识路,不小心拐去了书阁,守阁师教秋老看重二人——主要是叶琅的资质,破格借了本纹学秘籍给他们,并承诺一年后可当二人师导。
学宫分府修学为三年制,第一年是纹学和修行的基础,两者没有偏倚,第二年就要选择侧重,并拜学师导,三年期满后将进行一次大考,并决出五个进入学宫正府的名额。
进入正府,才有可能加入教派,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
秋老在原书中是扫地僧一般的存在,叶琅和辛涣三年后进入学宫正府,有大半是这位秋老的功劳,这个机会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的。
但眼下,实实在在的好处只有那本纹学秘籍。
文书阁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脚自己跑走,秋老也一直守在阁中,任何时候都是去得的,拜学师导也要等一年之后,不急这一时。
换句话说,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有时间和机会补救。
违背剧情试试的念头越来越占了上风,辛涣终于打定主意。
他又看了一遍书页,有三个可以改动的方向,要么不让叶琅去文书阁,要么自己不去,要么都不去。
从利益风险的角度来看,最好的选择明显是第一个。首先辛涣不相信叶琅这个主角会这么容易丢掉机缘,但他自己就说不好了,其次,书页说叶琅是跟着他才走错了路,那么只要两人分开,就很容易实现这个设想。
他停下脚步,编了个借口:“我忘了有些话得让阿婵带给我爹,不如你先去教坛,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叶琅:“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辛涣:“……不用了,说不定阿婵已经回去,我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你先去吧。”
叶琅不疑有他:“那也行,不过你记得别误了时辰。”
辛涣松了口气,就怕叶琅执意要站在这儿等他,那他就要怀疑剧情是不是必须强制执行,根本不能更改了。
他转身假装回走,走到一个拐角就躲了起来,看着叶琅依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面带犹豫地离开。
保守起见,辛涣又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重新走出去。他也不看路标,凭着直觉乱走,“冥冥之中”,“不知不觉”,发现路线偏移到了书阁。
辛涣对比眼前的场景,确认是书阁外的景致,林外围着一圈竹栅,栅下蜷卧着一只看守灵兽,辛涣找到入口就朝那边走去,灵兽站起身看了他一眼。
他并不在意,因为书上已经写过,“那只体型壮硕,浑身线条优美的白色云豹见到二人,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又阖上眼眸休息了。”
云豹低低吼了一声,辛涣不为所动。
就在他越过围栅的刹那,变故突生,巨大的灵兽猛地扑了上来,辛涣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按在爪下。
云豹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呼吸喷吐在他脸上,辛涣试图调动血裔神力,但似乎全无作用,下一刻利齿就要朝他脖子撕咬下来。
违背剧情的结局就是一死吗?最后关头,辛涣反而冷静下来,他并不后悔这个贸然的决定,就算这次没有尝试,他总会忍不住冒险的。况且,如果真的只能按既定的剧本行事,那和被操纵命运的傀儡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一死。
说起来,辛涣身上有种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叛逆和固执,任何人都无法代替自己做决定,任何自己所做决定产生的后果,他都会承担。
……虽然穿书第一天就身死的结局听上去是很惨。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一件东西发出了微微莹光,那是学宫刚刚发下的令牌。
云豹的动作停了一下。它眯了眯眼,似乎有些疑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莹光,又凑到辛涣颈项边闻了又闻,硕大的圆眸更迷糊了。
能不能给个痛快,辛涣等得不耐烦睁眼,发现云豹的脑袋离他反而远了一点。
自然,他也看到了发光的令牌。
辛涣怔了怔,难道这只豹子认出自己是学宫学生,不吃他了?他试探地从掏出令牌递到豹头面前。
这举动不可谓不大胆,倒是云豹真的移开了一只前爪,另一只爪子仍然按在他胸口。
辛涣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能活的话他当然不会自己找死。
过了一会儿,灵兽似乎有了决断,四爪下云气浮现,载着辛涣一同升上半空。
虽然知道云豹已不大可能再要自己小命,但这种不系安全带飞上天的感觉还真是……刺激,他朝下张望,以一种独特的视角将学宫分府尽收眼底。正中是巨大的教坛,教坛中央立着一尊面貌模糊的宏伟人像,四周已聚集了不少新入学的学生,等待开坛祭拜。
东面有数座或高或矮的授业楼,北面地形开阔,应该是武场,南面是学舍……还没等他看得更仔细,云
', ' ')('豹长尾一抽,将他整个人抽飞出去。
地面在眼中迅速放大,辛涣看得清晰,他落下的位置正好是教坛,这只灵兽竟然如此好心地送他一程——他并不担心坠地身亡,云豹在他身上附加了一团云气保护。
辛涣灵光一闪,想明白了云豹为何先对他出手又放过他,作为守阁灵兽,云豹不准学宫外的人入内。他虽然通过了入学审查,但还未去教坛录名,所以一开始云豹是没有辨认出来。
辛涣一向擅于关联逻辑,他很快想到,秋老之所以对叶琅刮目相看,很可能有云豹没有阻止未真正入学的二人进入阁中的原因,不然很难解释那么多人在书阁来来往往,往年也不乏双甲学生,秋老却独独看重他们俩。
糟糕,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开坛后再去书阁很可能无法挽回秋老的机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就要找到叶琅,然后再去一次文书阁才行。
只是他光顾着寻找叶琅的所在,却没发现自己落地的位置不大妙。
辛涣直直冲进教坛中央,正正撞上教祖石像,狠狠怼在了教祖的……屁股上。
正脸怼。
全场学子的目光本来都崇敬地望着雕像,直到辛涣掉下来,从屁股到大腿,缓缓滑下。
鸦雀无声。
辛涣上辈子加这辈子,还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偏偏还不能就地隐身,他硬着头皮在人群中找到叶琅,迅速冲过去拉着人就跑。
穿书第一天,辛涣在差点经历真实性死亡后,又经历了社会性死亡。
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剧情可以改,但是后果自负。
此后三年,那个“从天而降亲吻了教祖屁股,又冲进人群挟持叶琅的男人”的传说,在学宫分府盛传不衰。
言归正传,辛涣没时间对叶琅多做解释,只含糊地说有位大人物现在一定要去见,不然就没机会了云云,险而又险地在开坛之前补完了这段书阁剧情。
几年后叶琅提起这事还十分感动,说要不是辛涣宁可丢掉面子也要拉着自己去见秋老,说不定就拜不了这位老师,也无缘进入学宫正府了。
辛涣:“……”
算了,他不知道真相挺好的。
镛城分府的三年修学在原书中只占了一章内容,辛涣脑子里的书页也常常过很久才出现一两句话,都是一笔带过,他知道从前往学宫正府开始,才算故事的真正开端。
原文是这么说的,“在那里,叶琅遇见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辛涣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但文字是文字,现实是现实,辛涣实实在在地在分府待了三年,一天都不打折扣。他同样在认真融入这个世界,学习纹学,修炼氏纹,在大考中凭着真才实学拿了双甲。
他记得原书中的辛涣大考还是甲二等,他爹拖了不少关系,加上秋老的面子和叶琅的极力推荐,才获得一个珍贵的正府名额,只不过这些在“脑书”中并未出现——方便起见,辛涣将神识里的怪书这么称呼——说明这是无关紧要的剧情。
与“脑书”斗智斗勇三年,辛涣总结了不少套路。没有出现文字指示的,他可以完全自由发挥,不会有任何影响。出现了文字指示就是与剧情相关的,如果是重要剧情,违背剧情的惩罚也会比较重,比如书阁那次。如果不算重要,也就倒霉几天,比如吃饭被噎,喝水被呛,只要结局大致相同,都在剧情接受的范围内。
——辛涣暂时还没尝试过完全改变剧情结果,倒不是他不想,而是脑书规划的剧情目前为止都是对他有利的,不被掌控是一回事,非要和自己过不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除此之外,辛涣对这个世界的纹学颇感兴趣。在长达万年的纹学发展中,氏纹被划分为单纹和复纹,单纹是最基础的氏纹结构,有点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化学元素,元素组合形成不同物质,单纹组合形成复纹,复纹是血裔的修炼单位,一纹血裔的称呼更多是沿用旧习,实则并不代表只有一条单纹,而是多条单纹形成的一种复纹。
现今发现的单纹已有九百多种,这个数目还在不断增加,复纹的种类就更是多到数不清,但一名血裔最多只能拥有九种复纹的情况并未改变,每一级复纹容纳的单纹也有上限,同样为九的倍数,一级复纹有九条单纹,二级复纹有十八条单纹……以此类推。
所以人们一直致力于用尽可能少的单纹组合成威力尽可能大的复纹,其中大有学问。
这还只是血裔修炼的方面,纹器纹阵的花样更是繁多。
或许因为在地球上辛涣是理科生,毕业后从事的也一直是研究实验型工作,他在学习纹学的过程中表现极为出色,甚至隐隐压过身为主角的叶琅一头。
但也因为这点,辛涣犯了完美主义的毛病,总想着还能找到更好的复纹组合,迟迟不愿意进阶,修为严重滞后,最后被秋师导亲自押着闭关,才在大考前夕突破到二纹血裔。
叶琅早就是三纹血裔了。
好在学考并非是看修为高低,而是看当前修
', ' ')('为阶段的战力水平,否则辛涣大概率还是得去走关系的。
无数纹学大师,早已推导出血裔每一阶级氏纹的理论极限,并总结了许多不同血脉特性的经典组合。辛涣的血脉特性偏水属,他的第一氏纹就是辛东方花大价钱购买的一种名为“千钧”的复纹。
重水千钧,力贯金石,走的是水属中少见的刚猛霸道路线,是顶尖的一级复纹,离理论极限也差得不远。
按常理说他应该继续发扬这个优势,“流瀑”和“晶冻”都是不错的选择,前者是聚少成多,后者是精益求精,但辛涣都不满意,他花了三年时间自己研究了一种复纹,命名为“弱水”,与“千钧”配合,举重若轻,走虚实相合之道。
“弱水”已经无限逼近第二氏纹的理论极限,辛涣还不满意,非要把那最后一点点差距也抹掉,连秋老都看不下去了,才强行要他突破。
其实秋老也知道,大多数纹学大师都有这种毛病,以辛涣所展现的天赋潜力,未来不定能成为其中一员,只不过三年修为没有一点进展实在说不过去。
不论如何,辛涣成功拿到了正府名额,在与家人度过来到此界的第二个春节后,同叶琅一起,坐上了飞舟纹器,于周元历二月十五正式前往全教立教之城——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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