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绝不会因为可能面临的危机停止对真相的追逐。
因为了解真实,活在真实之中,在任何时候都能依照自己的准则肆无忌惮、开怀大笑,才是我想要的自由,即使会流血,即使孤独一人。而活在别人编织的梦境里,是我永远不会接受的未来。
因此,即使需要剥开一切温情的面纱,即使要了解到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即使会发现自己身前身后都是鲜血淋漓,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
他也要放声大笑着,用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生命在长夜里奔跑。
因为一个丑角,永远不会接受安排,接受虚伪和命运。
只有演员才需要参照剧本,而丑角,只需要快乐地撕毁所有条条框框。
尽管心里还残存着对未知的茫然,但林槐从未觉得自己这样轻松释然过。
他甚至开始感谢自己已经发现了这些真相。如果并非如此,他将一生活在幻境之中。
活在自以为幸福的幻境之中,像是被观众用来取笑的小丑。
楚天舒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模样,笑了。
就像他坐在办公室里,通过摄像头,看着林槐潇洒地敲碎每一个玻璃罩,将每一个潜在犯救出时的那种神情。
他像是看见了一个最难解开的谜题,又像是看见了生活中最寻常出现的每一个小欢喜。
啊啊不过虽然说了这么多林槐重新郁闷地趴回了桌子上,不过我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还真是毫无头绪算了,与其想这些,不如好好思考这学期的大作业和陈树的鬼屋什么自由,还遥遥无期啊。
这样想着,他叹了口气。
其实这些问题,并没有这么复杂的。
啊?
你看,楚天舒说着,自然而然地将林槐碗里的西蓝花夹进了自己的碗里,比如现在,你自由地被我夺取了一块你讨厌的西蓝花
接着,他把自己碗里的卤蛋夹了过去:并自由地得到了一个你喜欢的卤蛋。
或许你不会遇见一个喜欢吃西蓝花,讨厌吃卤蛋的人。但你总会遇见一个喜欢你,并愿意为你做这些事的人。楚天舒说,他们就是你现在所拥有的、小小的自由。
卤蛋落在碗里,溅起一点小小的油花。
喜欢?林槐怀疑地看着楚天舒。
朋友间的喜欢。楚天舒一脸正直,你不要会错意。
哦林槐说着,将碗里的卤蛋又夹了回去,那我也给你一点朋友间的喜欢吧。
啊?
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林槐揶揄地看着他碗里不剩几根的面条,和活生生的虾和叉烧,你是那种喜欢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留到最后的人。
说起来,一般这种人都心思谨慎,善于思考,不过这一点林槐托着脸看他,虚起了眼,完全没从你身上看出来呢
或许是因为,沙雕也是我拥有的自由?楚天舒开玩笑地笑了笑。
他们吃完这两碗面,才在临近打烊时从拉面店橙黄的灯光中走出来。
十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他们走在街上,身边没有其他的人。一路上都是萧瑟深灰的街景。林槐原本愉快的心情被冷风一吹,又凉了下来,
唉他淡淡地叹了口气。
生活除了诗与远方,还有无数的苟且和苟延残喘他看着眼前的街道和铁灰色的天幕,闭上了眼。
接着,他却听见楚天舒的声音:你想不想试一试更多的快乐和自由?
什么?
他抓住了林槐的手臂,将他拉起来:我们走。
走去哪里?
林槐一脸莫名其妙,接着,他听见那个人说:去快乐。
你搞什么,我是个大学生啊喂林槐拉住电线杆,我是不会和你去那种有很多香槟白兰地漂亮女孩美丽基佬的地方的
这次轮到楚天舒虚起了眼:喂喂,我在你的心里是这种形象吗?
还有两个小时就门禁了。林槐说,我是遵纪守法的大学生不过说起来,你到底要带我去干什么?
他期待着一个明确的回答,却只听见那个人清爽地说出了几个字。
当然是
去奔跑,去生活啊。
一个小时候。
林槐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楚天舒开着车,而汽车的后备箱里,则放着楚天舒临时买来的烟花。
他们花了很久,才开到罕无人烟的郊外。在一段废弃的公路上,楚天舒将烟花搬了出来,并兴致勃勃地开始搞鼓。林槐蹲在他身边看他,纳闷道:又不过节,你放烟花干嘛?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荒郊野外,渺无人烟,废弃公路,阴云密布。这本该是探险、作死、探访公路幽魂、车○的大好时机。两个成年男性却蹲在这里搞鼓烟花林槐看楚天舒兴高采烈的模样,也没有去打扰他。他抱着手站在一边,看见路边飘来几个被撞得惨不忍睹的幽灵在往这边飘,于是给了它们一人一个红眼把它们吓走。
这样看来,变成厉鬼果然还是好处多多的啊。他这样想着,却听见楚天舒的声音:好了。
什么
楚天舒拉着他跑到废弃路段的另一边,用两只手捂住他的耳朵。在属于人类的温暖的温度包裹住皮肤的那一瞬间,路中间的烟花,也开始向天空,射出一道白光。
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像是火箭一般射上天空,并逐一在铅灰色的夜空中绽放。它们有的是绿色,形状如大丽菊,有的是金色,姿态如辰星,有的是粉色,如盛开的牡丹。密密麻麻,布满了天际。
林槐就在这一刻,凝视着天空,原本漆黑的眼睛,被烟花照得发亮。
林槐!楚天舒在他耳边大声说,生日快乐!
现在是2019年10月21日凌晨0:00,从这一刻起,你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啦!
在这璀璨的烟火中,两个人站在废弃的公路上,以铅灰的天空为背景。
像是一场盛大的新生与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