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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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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杀气。

在窗前听见跑车的轰鸣掠过这片老旧街区时他就有了一种不祥预感。他和Nicolas刚要擦枪走火,虎牙尖都已经贴着锁骨上的伤处磨蹭徘徊。Omega双手若即若离抵着他肩膀,苦涩的艾香却完全放开。然而下一秒,暧昧的气氛被咚咚咚的敲门声砸得粉碎。Nicolas脸色通红,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他们明明已经分手,却似乎比之前更黏糊了。不仅是Nicolas需要他气息的安抚,罗伊也舍不得离开这一亩三分地。知道是自己挑起的情欲,Omega会主动用手替他解决。被日思夜想的人握在掌中,没有一根神经飞不到极乐世界。

真倒霉。他怨念地想。维多利亚偏偏挑着这时候上来。噔噔的高跟鞋在楼道里回荡。他咬咬牙,拉开了门。

葵花鹦鹉比之前见时更花枝招展了。身材高挑的Omega染了一头夸张的粉蓝毛发,提着大包小包怒视他。都是搞艺术的,维多利亚和Nico的风格截然不同。比如他现在瞪着自己的样子,像只张开翅膀咄咄逼人的彩色大鹅。

罗伊当然是万万不敢笑的。不能笑,还得低声下气帮他提包。如果说有什么能阻止Nicolas离开,面前的人就是最后的筹码之一。

他从维多利亚的包裹里取出一束雏菊。新鲜的月白花朵缀在绿枝上。以前几个Alpha从不弄这些没用的方式,也就是依米掺和进他们的生活后,才买来一个花瓶装埃洛特送的玫瑰。随着四散天涯,被遗忘的花瓶也就留在了罗伊这里。他洗去花瓶的灰尘,装进清水,清香荡开。这很难不让他想起写真集里睡在雏菊丛中的雏鸟。恋爱时他很少送Nicolas花,青年一团乱的房间不需要火上浇油。但维多利亚一直都喜欢植物,他跳舞时身体展现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与阴影里Nicolas格格不入。

“他在里面。”罗伊指了指卧室门,“身体上没有问题,但你说话还是……控制一点。”他意有所指。

维多利亚屁股落进沙发,一条腿毫不客气搭上茶几。“别急,”他说,“我有话问你。”

看来是场惊心动魄的持久战。罗伊老实巴交地坐下了。

“你和安德烈是什么关系?”

他差点原地飞起来。

“什、什么关系……”罗伊结结巴巴,“就……敌人?”

维多利亚发现了吗?但是这不可能。就连安德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难道八卦小报还能算到?

“几个月前,我朋友说在宣传会上看到了一个和安德烈很像的粉丝,是你吗?”

罗伊尽可能维持表情的平静。“是,我只是陪朋友而已。我不喜欢他。”

“我想也是。但当时Nico已经离开了,所以没找你。”维多利亚眯起眼睛,这让他的假睫毛更明显了,“她说你们真的非常,非常相像……说是父子也似乎合理。”

“这就是玩笑了。”罗伊扯扯嘴角,“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确实是单亲家庭,但和安德烈没有关系。”

他永远也不会认这个父亲。

“我当然不关心安德烈的家长里短,我在乎Nico。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也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安德烈吧?”

罗伊点头,“是《天使》吧。”这部影片在Nicolas的生命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我承认那里面的安德烈表现得很好。”总要有那么一个Alpha,年轻气盛,充满力量,打破禁忌满足Omega们的情爱幻想。

“《天使》里的安德烈二十出头,你也二十出头。Nico喜欢《天使》里的安德烈,也喜欢你。而且相较于安德烈,他甚至允许你对他做更多的事。”维多利亚拨弄着指甲,“你感觉到了吗?Nico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爱安德烈。他不过是个爱着画中人的小公主。”

无需维多利亚点明,罗伊也已经想到了这点。爱会让人心生嫉妒,会想要占有对方的一切,就像他对Nico,而不是忍气吞声,任人予夺。

“他只是喜欢那位‘天使’。他需要一个勇敢的年轻人,用石头砸碎高塔的玻璃窗,把他从左右为难的困境里拽出去。在你出现之前,他以为那个人就是安德烈。”维多利亚手指卷着浅粉发尾,“而那个让他心动的人,其实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风流多情的安德烈不是Nico的愿望。他晶莹剔透的敏感情绪,经不起太阳热烈的灼烧。只有寒夜的星星一闪一闪陪伴在雪孩子身旁,虽然微小,却也是光。

“一定要用《高塔的女巫》打比方吗?”罗伊说着,却忍不住笑了,“你知道它是团圆结局吧。”

“比《天使》好,文艺片看多的人最会自作多情。”维多利亚不爽地哼声,“《女巫》是我最喜欢的爱情片。它很简单,但Nico总认为它是幼稚的童话故事。他什么时候才明白最幼稚的是他自己?”

从卧室里传来两声响亮的咳嗽警告。罗伊张嘴做出“啊噢”的口型,“这可不太好。”

“抱歉忘了你还在,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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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扯着嗓子回敬,“需要产后护理吗?”

罗伊深感当初见面时,他真是相当收敛了。

一进卧室维多利亚就皱起他金贵的眉头,手在鼻子前舞了舞,嫌弃不言自明。墙纸的缝隙里还残留着勾连的酒香,用脚趾也想得到刚才发生了什么。Nicolas蒙头装死,被子下拱起小小的一团。

他毫不客气地在罗伊眼前关上了门,意思很明显:Omega开会,Alpha一边去。

听见声音,Nicolas才偷偷探出眼睛。“去你妈的。”他补上刚才没骂的话。

“看来你恢复得很好啊。”维多利亚将名贵的手提袋放在床头,“这是礼物。”

“给刚手术完的病人带酒。”Nicolas拿过软木塞塞紧的玻璃瓶,“你嫌我死得不够快?”

那不是一瓶名贵的酒,至少与维多利亚的身价不搭。金色液体像流动的廉价蜂蜜,但在他们冬天必须挤一张床睡觉取暖的那些年,这种酒是在血管里流动的火焰。

“这不是慰问,”维多利亚说,“是告别。”

Nicolas抬头看他。

“罗伊说你一周后就要回家了。”维多利亚的五官难得摆在了位置上,他没有任何表情时,反而让人不安,“我是来说再见的。”

“怎么,”Nicolas手指扒开一点领口,露出脖颈上的伤痕,“这东西一秒钟都骗不了你吗?”

“也就只能骗骗你的小男友了。”维多利亚大大咧咧坐在他床上,“标记不仅仅是咬痕。两人的信息素,情绪乃至性格都会受到彼此的影响。如果他敢标记你,就不需要看我的脸色了。”

Nicolas想笑,因为疼只是扯了下嘴角,“你别吓唬他了。”

“是你吓到我了。”维多利亚拿枕头垫在他腰后,“不戴套?”

疯狂的夜晚想起来还余温犹存。“是我说的,”他和维多利亚间没有秘密可藏,“我那时很混乱。一心只想着把安德烈忘掉,结果……”

“别和我讲你们的腌臜事。”维多利亚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这就是你的办法?既然做不出选择,干脆两个都不要?”

Nicolas闷闷不乐。“这不好,但他怎么看都像二十年前的安德烈。你知道,我就是没办法……不喜欢‘他’。”他手指缠在一起,“罗伊很在意安德烈,但我确实没办法把他们完全分开。每一次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又会怀疑自己其实只是爱着安德烈的影子。那样就让罗伊变成了‘将就’,但罗伊不应该只是将就。他爱我,照顾我,我却不敢全部接下,因为我不够爱他。”

“我不希望这些感情被浪费。不能因为我自己理不清,就拖着他的后腿不放。”他说,“他值得更好的,一心一意的Omega。”

维多利亚盯着他瘦削的下颌看了一会儿。Nicolas本来就是皮包骨头,手术过后更加消瘦。领口的边缘,一道伤口若隐若现。

“妈的,”他说,“你爱上他了。”

“那能怎么办,”Nicolas丧丧道,“他那么像安德——”

“不。”维多利亚打断了他的话,“我是说,你爱上他了。”他只是把那句话再重复了一遍而已,但Nicolas不吭声了。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为什么绝交吗?”

Nicolas当然知道。“你说安德烈永远都不可能真的爱上我,我很生气。”他鼓起脸颊,“虽然你是对的,那又怎样。”

“我讨厌安德烈,就是因为他能轻易把控Omega们的情绪。他天生喜欢引起风浪,让人们为他狂欢。他可以让他们兴高采烈又伤心欲绝,至始至终不去思考是谁的错。人们爱他,他却在游戏。”维多利亚盯着他颈上伤疤,“这是一种能力,若是棋逢对手各有分寸,彼此都能玩得尽兴。可你不是。你是一吹就散的蒲公英,不知道该在何处落脚。”

“你在安德烈身边没有做过一次决定,一切都听他的。他何时要来,何时要走,都是他的自由,你只能任由摆布。你不断地为他开脱只是工作需要,被临幸一次就喜不自胜。可恋爱不是这样的。”

爱是非理性的。它站在精确的算计、严谨的自律与道德的对立面。人们因爱变得崇高,也变得危险。

“爱会让人变得贪心,就像罗伊想要占有全部的你,你也开始对他变得不满。你在深夜和我发消息抱怨他取消了周末的约会,抱怨他记错了你喜欢的菜,抱怨他听不懂你的邀请。在此之前,你不敢抱怨一次安德烈。你小心翼翼,怕一阵风都会将他吹走。你敢抱怨罗伊,是因为知道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地任性。”

“你现在爱罗伊,不是因为他像安德烈,是因为他让你感到安全。安德烈永远做不到这一点。我太了解你这个混蛋了,Nicolas。你的爪子偏偏要对最亲近的人露出来。你害怕自己不值得,装作挑剔任性想把他吓走,却不想他是个傻子。安德烈在荧幕上吻过无数人,他只牵了你的手。”

“我有自己的想法,但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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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会阻止你做决定。”他握住床头酒瓶,“如果你想回家,就带着它走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总要留个纪念。”

维多利亚拒绝了罗伊的晚饭邀请。

“我在拍减肥七日计划的视频,不能破戒。”他上下扫了一眼罗伊,“体型很重要,建议你也关注我的博客。”他忽略罗伊写在脸上的怨气,“我还有工作,就不多待了。”

“再见,谢谢你特地来一趟。虽然他不说,但他很需要你。”罗伊点头,“还有……我挺喜欢那个选秀,很好笑。我以前都不看娱乐节目。”

“是他要求你看的吗?”维多利亚动动眉头,“其实我很惊讶你没有求我劝说他留下。明明你是最不想他走的人。”

“我不能再给他更多的压力了。如果他没有那么爱我,我也接受。”罗伊无奈地耸肩,“感情不是劝,也不是逼出来的。我会尽我所能到最后一天,在此之后,就是他的决定了。”

“你的思想不像刚毕业的学生,像老气横秋的中年人。”维多利亚说,“是人种的关系吗?你们恪守着某种家族规矩,所有的儿子都和父亲如出一辙。”

刻板印象真是无独有偶,但罗伊已懒于辩驳。他像一棵从小被绑着木板生长的树,十八岁那年才看见天地。于是根纵渐深,枝芽渐长,慢慢化成独一无二的形状。他继承许多,但不是父亲的克隆体。罗月江放弃的,他要握在手心。

“但在这片象征自由的土地上,规矩就是用来被破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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