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社的成员都参加了她的葬礼,往坑里抛下洁白的花束,她被埋在去年刚去世的祖母身边。她的父亲也在,流丽的侧面轮廓和她很像,而她的短脸和漂亮的栗子色鬈发大概继承自她的母亲。他现在才知道她的父亲是哑炮,出身于古老的巫师家族,小天狼星·布莱克发现自己对多卡斯·梅多斯的个人生活几乎是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她是个麻瓜种,很有趣,在西区的剧院后台长大,然后就没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话给任何人,除了那句“再见”。
他习惯性得和她商量大部分事情,多卡斯总是问得很多,说得很少,像光一样温暖明亮,也像光一样活泼轻盈。他几乎带着愧怍得回忆他们在禁林和他的公寓里度过的时光,只能自我安慰还好他们在那个时候至少是快乐的。
小天狼星在胸口别着洁白的山茶花,送别他的情人,他的朋友,他从未说出口的爱人。他觉得自己或许离死亡不远了,所以也不用悲伤,他们已经在漫长的战争里失去了太多人——即使是站在敌对一面的,他的父亲奥勒恩,两个月前失踪的弟弟雷古勒斯。崭新的生命也在不断诞生——莫丽和亚瑟的孩子们。他会为了他的朋友们死掉,而年轻的一代人总会不断成长。
多卡斯曾经在他怀里拖着长声开玩笑式的吟诵“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但是她总是自己做出回答,“ tous les hommes sont mortels(所有人都是凡人),凡人总是要死的,不管是懦夫还是英雄”,然后又笑着和他滚在一起。
他来不及了解她,但是又好像已经足够了解她,她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一种思维方式,如影随形得陪伴他。
茶花焚毁,名剑折断,主人这时候才知道后悔和珍惜。
小天狼星在过去的一年里过得,时好时坏,伦纳德发现了多卡斯留下的他们之间通过的信,在葬礼之后全部交还给了他,还有一封是给安提戈涅·迪戈的,提到了他,应该是自己的留底,伦纳德没有在葬礼宾客名单上发现她,就干脆也让小天狼星自己处理。
还有一些他送她的私人衣物之类的。
事实上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麻木状态,他甚至去了她喜欢去的那家东南亚酒吧,就坐在那里,点了一杯茴香酒,坐一个晚上——第三次去的时候有个栗子色鬈发的女孩子坐在他对面跟他搭话,跟他回了公寓。但是当她第二天早晨和他坐在早餐桌对面的时候,小天狼星发现她身上那种神奇的魅力消失了,而他在不断在她身上寻找和多卡斯相似的地方,他被自己吓到了,直接和那个女孩子表示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这之后小天狼星的颓废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好在凤凰社的工作很忙,莉莉怀孕了,反应也很严重,詹姆忙着照顾他,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他尝试着和莱姆斯说说看,结果是两个人对坐了一个晚上,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或许是多卡斯不太愿意他们的事情被人知道,在她生日那天把他们所有的信和东西都烧了,结果是晚上她来看他,蜷在他怀里,摸他脸——小天狼星觉得自己要疯了,可能变成狗都没法冷静,于是他骑摩托去了戈德里克山谷,把詹姆抓到了那片他们五六年级之间去野营的草地上,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我大概猜到了一部分,小天狼星”,尖头叉子榛绿色的眼睛看起来表情相当严肃,“莱姆斯和我说你有什么不对——你在担心她变成幽灵来找你吗?所有幽灵都会回到霍格沃茨的”。
“她要变成鬼魂就好了”,小天狼星看着詹姆,“但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哈利满月那天他去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吃了饭,逗了一会儿刚出生的教子,他才一个月大,刚刚睁开眼睛,是莉莉的绿眼睛,他盯着他的绿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哭。他在葬礼上没有哭,过去一年了也没有为这件事哭,但是偏偏在整件事情过去一整年,看到哈利的眼睛的时候哭了。
莉莉抱走了哈利,詹姆把他拉到厨房,给他倒了白兰地。
“大脚板,我几乎要被你吓死——”
“哭有什么吓人的”,他还在流眼泪,在今年4月弗立蒙·波特去世的时候他也在哭,五六年级的暑假他离家出走到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的时候,他们慷慨得接纳了他,把他当成第二个儿子,带他一起去野营和钓鱼。但他年纪已经大了,战争消磨了大部分人的精神,而他和尤菲莉亚也不幸感染了龙痘,于是在哈利出生前两个月坦然得去世了。
“不哭才是吓人的”,詹姆在婚后被莉莉逼着剪了短发,没有那种乱糟糟得感觉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得伸手抓了抓,“所以,发生了什么终于让你哭出来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而我们都不会死”,很奇妙的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以后,那个在他的心脏里挤压出眼泪的水泵不再工作了,他那个时候在想,他和多卡斯或许会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眼睛或许会是她的浅琥珀色。
尖头叉子拍着他的肩,“大脚板,你做事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
“去你的”,他轻声反驳,“好像你考虑过一样”。
“是吗?”詹姆好像被他逗乐了,“反正无论怎么样,哈利还有他教父呢”。
“祝你好运”,卢平说,“我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