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路无归说:“我应该在离开老家前下趟井把爷爷落在井底下的雷击桃木剑和七星枣木钉找回来的。”她一敲额头,说:“笨啊。”

游老爷子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问:“你爷爷的雷击桃木剑和七星枣木钉落在黄泉井下了?”

路无归说:“对啊!”她又一想,说:“哦,不对,好像下不去了,爷爷死前好像把那口井封了。”

游老爷子面色沉重地问:“那你现在还有些什么家当,给我看看。”

路无归把东西翻出来,说:“就这些。”

游老爷子问:“盘龙墨呢?”

路无归问:“什么盘龙墨?”

游老爷子说:“一个黑色的墨斗,上面雕着盘龙,还有千年墨。”

路无归说:“千年墨弹墙上用完了,那墨斗送村里的阴阳先生了。”

游老爷子抡起拐杖就想打人,骂:“你个败家子。”再一看路无归包里的东西,问:“你爷爷的东西就剩下这么点了?”

路无归点头说:“对啊。”

游老爷子痛心疾首地叫道:“保安观那么厚的家当就剩下这么点了……”

左总叫道:“爸!时间不等人啊。”

游老爷子说:“你去把衣服换好,我们马上走。一会儿车上说。”他看庄晓笙这屋子小,就带着人出去外面等。

庄晓笙给路无归挑了身深色的运动服,说:“二丫,千万小心。”

路无归说:“放心吧,就算打不过,我还能跑不过了?”

庄晓笙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路无归换好衣服背上衣服就朝外走,庄晓笙一把抓起钥匙和手机也跟着出去了。

一行人不耽搁,匆匆忙忙地坐电梯出门,上了路老爷子的车。

游老爷子则让那三十来岁的长得跟保镖样的人开了后备箱,提了一个包出来,提到后座,他和路无归、庄晓笙挤到了后座,左总则坐在了副驾驶位上。路老爷子说:“知道你是个不存财的,但没想到你是这么个败家的。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备了点东西,你看看有什么用得着的。”

路无归打开包,往里一翻,先翻出一个招魂铃,一脸嫌弃地看向游老爷子说:“万鬼窟里全是鬼,还带招魂铃去?”一副你怎么想的啊。一把一尺来长的金钱剑,看了眼就给扔边上去了;降魔杵、镇坛木、八卦镜、阴阳梭等一样一样地往外扔,等把法器都拿了出来还不相信地翻了翻包,问:“没了?”最后拿了盒朱砂,把那配好墨的墨盒扔边上,拿了一盒没配的墨,一支画符的毛笔,以及最适合用来骗鬼的替身符塞进了包里。

游老爷子问:“就这些?”

路无归“嗯”了声。

左总不放心地问:“要不要都带上,有备无患的好。”

路无归想了下,又看了下那堆东西,说:“都是没什么用的。”

庄晓笙握住路无归的手,又叮嘱道:“千万当心。”

路无归“嗯”了声,又朝车窗外看了眼天空,结果没有看到有星星!城市里就这点不好,灰尘旧把天都遮住了,看时间还得看手机或手表。凌晨三点。她对庄晓笙说:“晓笙姐姐,今天晚上下去后肯定是赶不回来的。”说到这,又“哎呀”一声,说:“得备吃的。”

她这么一说,车里的人都愣了。全把这给忘了!

游老爷子眼尖,说:“前边路边,有便利店。”

庄晓笙、路无归、游老爷子、左总又一起下了车去便利店买急的。便利店的店员看到大半夜开着豪车来这么几个老老少少的跟难民似的买东西都惊傻了。

游老爷子拄着拐杖喊:“那什么牛肉干、巧克力全拿上,水,水也多带点,那地儿的水不能喝。”

路无归说:“我喝不了这么多水。”

游老爷子说:“那两个丫头下去两天了,我估计她们没带吃的,你得给她们带点。”

路无归看到吃的什么都想背,可是晓笙姐姐说要装什么高热量、高能量的,尽最大限度地往她的背包里塞肉干、巧克力、能量棒,在路无归的坚持下她顺利地捞到几袋盐焗鸡腿。

买好吃的,一行人便又上了车,直奔城隍路。

庄晓笙说:“我对城隍路那一带还算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黄泉井。”

游老爷子说:“不是干这一行的是找不到黄泉井的,就算是见到了也不认识。”

路无归看到车子拐进城隍路后,那开车的司机就贴了道符在车玻璃上。

她赶紧翻出一道符要给庄晓笙拍上。

游老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省点用吧!就庄丫头身上这阳气和手腕上的大五帝钱,这点阴气还沾不了她的身。”一把夺过路无归手里的符,拍左总身上了。

路无归指着游老爷子叫了声:“你——”

庄晓笙不解地问:“这是?”

路无归说:“我们现在走的不是城隍路,是黄泉路。”

第26章

庄晓笙听说是走在黄泉路上,好奇地朝车窗外看去。除了夜雾重了点,她什么也没看到。

过了一会儿,她忽地惊觉不对劲,怎么拐进城隍路这么久还在开?从他们拐进城隍路到现在有十几分钟了,车子一路直行,并没有在路口调头、转弯,也就是说现在他们还在这条路上直行,还在城隍路上。城隍路是条笔直的路,且不长,晚上路况好的情况下三五分钟就开过去了。

庄晓笙不由得背后一寒,打了个寒颤,有点害怕地握住路无归的手。

车速降下来,拐到路边停下。

庄晓笙下了车发现外面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一片漆黑。车灯照进黑暗里似乎都被这黑暗所吞没,可以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路无归摸出一道符夹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轻轻一晃,那道符便燃了起来从她的手里飘到前方约有一米处,照亮了周围三米内的范围。路无归对庄晓笙说:“记住,黄泉路上莫回头。这里虽不是阴间的黄泉路,但也不是阳间道。”

庄晓笙“嗯”了声,紧紧地抓住路无归的胳膊。

路无归领着庄晓笙往前走,说:“阴阳道是阴间和阳间世界重叠在一起的道路,走在阴阳道上即要注意避阴间的东西也要注意避阳间的东西,所以要点一盏引路灯。”她说话间,跟着那灯慢慢地走。她见庄晓笙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在抖,说:“晓笙姐姐你别怕,你的时运旺阳气足是不会有事的。”

庄晓笙也想不害怕,可恐惧实在难以克制。她便找话题分散注意力,问:“怎么看阳气足?”

路无归说:“你身上那么烫,跟碳火炉一样,我都嫌你热。”

庄晓笙问:“你还嫌我?”

路无归说:“被你捂着可热了。”

庄晓笙说:“那是你手脚冰凉,身上也不暖和,我见你冷才给你捂捂。”

有风吹来,庄晓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游老爷子对他身边的男子说道:“给买路钱。”

路无归嘀咕句:“钱多啊!”她反手往身后的背包一摸一抽,就把法尺抽到了手里,大声喝道:“活人借道,阴灵让路,若然来犯,量天法尺,定斩不饶!”

清亮的声音划破夜空,传得格外远。

凉叟叟的森冷夜风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游老爷子、他身后那位正准备掏钱的男子、庄晓笙、左总四人都被路无归给惊得愣了下,每个人的表情各异,但都诡异地沉默了。大概是没见过活人向死人借路还这么凶的,觉得这不像是借路,更像是抢路。

好一会儿过后,游老爷子干咳一声,说:“低调点。”

路无归满脸严肃地说:“冥钱要两块钱才能买一撂,很贵的。”

几人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那符纸燃烧的光亮照见一株干枯狰狞像是被大火烧过般的老槐树时几人才停下。枯死的老槐树下一口八卦形状的幽幽古井特别醒目。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眼前的这点微弱的光亮照出这棵树、这口井,显得格外幽森。

路无归没往前,她只抬眼打量着这株被火烧过的枯树,说:“槐树鬼木,鬼木成鬼,聚阴地,黄泉井!”她无比坚决地说了句:“不去!”调头就要走,被游老爷子一把拽住。

路无归叫道:“不去!下面必有鬼窟,大凶!”

游老爷子吼道:“没有鬼窟我还找你下去啊!这不来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吗?”这不靠谱的熊玩意儿!到地方了还撂挑子!游老爷子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路无归被游老爷子吼得愣了下,她又想了想,说:“可我不知道是下阴井啊!”

游老爷子说:“阴井和阴阳井有什么区别?就算是阳井,大白天的也回不来。”

路无归一想,也是。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阴井和阴阳井有区别的吧?

庄晓笙不放心地问:“这……这下去真没危险?”

游老爷子说:“清微和小刺都还在下面等着救命呐。快下去吧,求你了!时辰马上就要过了。”

路无归被游老爷子催得直发懵,这么一打岔就忘了去想阴井和阴阳井的区别,她“哦”了声,朝黄泉井走去。她走到井沿边,突然想起一事,又问:“这树死了多少年了?”

游老爷子深吸口气,重重地叹出一句:“三十多年。我知道这趟凶险,不然也不会把你找来!别磨蹭了!”他双手合抱拱手道:“求了你小祖宗!”

路无归说了句:“不着急。”她以手为尺,先量了一下这井的宽度,又再看了看这死去的老槐树和井之间的距离,想了想,又看向游老爷子说:“七天,如果第七天还没有回来,你得摆法坛给我们引路。”

游老爷子慎重地点头,说:“行!”

路无归把手里握住的法尺横咬在嘴里,就要准备下井。

庄晓笙看见路无归要直接往下跳的架势,吓坏了,叫道:“不……不要绳子吗?”

游老爷子说了句:“不用。”

路无归先是单手撑着井沿,再是双手展开撑着两侧井壁,又以腿蹬着两侧井壁,呈大字型地以两掌双腿贴着井壁飞快地往下滑去。

庄晓笙紧张地看着路无归下了井,她再一回头就看到游老爷子那神情是罕见的凝重和忧虑,那本就悬着的心“咯噔”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颤声道:“游老……”

庄晓笙感到周围的温度又低了一些,寒气渗进衣服直往骨头里钻。

左总也捂住胳膊,“咝”地抽冷气。

路无归点燃的“引路符”也灭了,周围陷进一片黑暗中。

跟在游老爷子身边的那男子又燃了一道符,照亮了黑暗。

游老爷子摆摆手,说:“回去等吧。”

左总又冷又怕,抖成一团,却仍不愿走。她说:“要不再等等,也许清微她们正在回来的路上,赶在天亮前回来了呢?”

游老爷子略作沉吟,点头,说:“那就等等吧。”他扭头对身旁的男子说:“小唐,你拿阵旗出来摆个阵。”

那叫“小唐”的男子拿出阵旗符纸绕着他们摆了一圈阵,又从旅行袋里拿出厚厚的几撂纸钱堆在外面烧了起来,大声说道:“打扰了!还请见谅!一点敬意,还望笑纳!”他把那堆纸钱烧起来就退到符阵中,待看到快烧完的时候,又扔几叠冥钱进去,保持火不灭。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庄晓笙有着度日如年的感觉。

凌晨四点五十多分,忽然有汽车从路边开过的声音传来,跟着有隐约的路灯光芒透进来。距离他们不过几米远的那株老槐树和黄泉井在路灯的灯光下迅速变模糊、变谈,黑暗迅速消散,周围属于人间的景相显现了出来。

短短几分钟时间,老槐树消失了,黄泉井消失了!

唯有他们身边的那堆还有几丝残余火光的灰烬和围在他们周围的阵旗提醒着他们昨晚发生的一切。

庄晓笙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周围,赫然发现他们就站在城隍路中国银行门口的停车场里,游老爷子他们的车就停在路边,她觉得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不过十几米远!没有树、没有井,空荡荡的停车场除了停在这里过夜的七八辆车,什么都没有。

从这银行到城隍路路口不过三米百的距离,他们开车开了半个小时!

如果不是那堆燃烧后的灰烬,如果不是身边的阵旗以及左总、游老爷子和小唐就在她身边站着,她几乎会怀疑自己也跟二丫一样做梦梦游了!二十多年的教育和认知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庄晓笙看着停车场那硬邦邦的水泥地路面,怎么也无法想象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这里会有一口井,二丫从这口井爬了下去。

游老爷子叹了口气,说:“走吧!”又说:“小唐,你把灰清一清。”再对庄晓笙说:“受了一夜寒,去我那里坐一坐去去寒气,免得病了。”

庄晓笙回过神来,她迈过插在泥块上的阵旗走到之前黄泉井出现的位置,问:“这里的井呢?怎么消失了?这黄泉井和村小……保安观的那口不一样?”

游老爷子说:“保安观的那口是阴阳井,白天属阳,夜里属阴,这口是阴井。”路无归下井前给了个七天期限,就知道这两天估计是回不来了,他估计庄晓笙肯定晚上会自己过来看,便说:“这口井得从黄泉路进来才能找得到,你身上阳气重,没行内人领路是找不到这井的。回吧。”

庄晓笙怔怔地跟在游老爷子身后上了车,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游老……”

游老爷子说:“叫游爷爷。”

庄晓笙愣了下,喊了句“游爷爷”,然后才又问:“如果阴气重的人不小心走到黄泉路或者是掉进这黄泉井里会怎么样?”

游老爷子说:“如果只是走在黄泉道上,运气好的等到天亮就能回到阳间路,就当是遇到鬼打墙在这条道上打转。运气不好那就有可能把命丢在这路上,靠近这大马路,出点车祸或者是直接被勾走了魂当场横死也就是报个什么心肌梗塞、心脏病发什么的。至于走进黄泉井的……”

庄晓笙想到下到黄泉井的那三个,忙问:“走进黄泉井的怎么样?”

游老爷子哪能不知道庄晓笙想问什么,他说:“进了黄泉井,一般人是别想活了,十有七八就是突然失踪、人间蒸发,运气好的呢,尸体会出现在某个地方,运气不好,尸体就直接埋这井底下了。等着吧,以后拆这楼挖地基的时候,要是挖得够深,能挖出不少死人骨头来。”他的声音一顿,又骂了句:“八几年拆这城隍庙盖这楼的那人就是个棒槌!”

左总喊了声:“爸。”满脸忧虑地问:“清微她们……”

游老爷子说:“听天由命吧!只要小归归那孩子不在关键时候犯迷糊就问题不大。”

左总看出来那孩子的思维有点不太正常,不由得问了句:“她常犯迷糊吗?”

好半天过后,游老爷子才说了句:“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左总明白了。她想到昨晚路无归为了省两块钱一撂的冥纸要跟整条黄泉路上的鬼干架的阵势,一瞬间竟觉悲从中来。

第27章

下了黄泉井往下爬的路无归咬牙切齿地暗骂拆城隍庙的那些人。

拆城隍庙居然不封黄泉井,不封黄泉井就算了,居然还不找人镇守,不找人镇守就算了,还把槐树的树根给留下了。难怪人气这么旺的大城市居然还能够形成阴阳道!

阴井没封,阳井拆了,没了阳井垫脚撑着,这黄泉井格外难下。

路无归觉得这完全就不是人走的地方。她家院子里的那口黄泉井多好爬啊,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块垒出的井壁,凹凹凸凸的手好攀脚好踩,爬上爬下特方便。她爬这阴井完全找不到脚踏实地的感觉,闭上眼睛就觉得周围阴气朦朦的跟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似的,总担心一脚踏空摔下去。要不是她嘴里咬着法尺,阴灵回避,这来来往往的阴灵还得踩她几脚。

城隍庙里的城隍又叫城隍判官,属于阴司正差,虽不是正神,但管着一方百姓的生死祸福、惩善罚恶之类的,是受一方百姓火香供奉、维护一方秩序的“官老爷”。通常来说这地方是不可能有鬼窟出现的。

路无归想到老槐树烧成那样又没封阴井,又再想到保安观的事,不由得猜想很有可能当初这里的城隍是被人砸了或强拆了道场。她觉得反正正常迁道场的是不会这么丢三落四,把黄泉井都给落下了的。应该像她家那样,人走了,把阴井封了,留口阳井在那才是。

路无归失神想着事,突然身后阴风一刮,她正攀着井根本来不及避开,只感觉有谁在身后踹了她一脚还是给了她一拳,打得她一个立足不稳就摔了下去。她摔下去的时候,嘴里还咬着那硬得跟铁尺子有得一拼的法尺,那法尺磕在牙上,痛得她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脑子里更是“嗡”地一声,一下子跟灌了浆糊似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底了,正躺“地上”。

她晃了晃脑袋,坐起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呼呼的。她抬头朝四周看去,见到周围的景象跟“发梦”时差不多,上没天下没地,像是一团由阴气和迷雾形成的地方,时不时地有一团阴影飘过或一阵阴风刮过。

大概是因为她是活人,身上有人气,她坐在这地方,周围的阴影以及打着旋的阴风就都朝着她围过来了。

路无归熟门熟路地把法尺往衣服里一藏,再翻出匿阳符往身上一拍,那些阴风和阴影就停了下来,然后又往别处飘去了。

路无归站起来,用力地把脚往地上踩了踩,她怎么踩怎么觉得像在做梦,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都没有。她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摸了摸,只感觉入手冰凉、阴气顺头手指缝就往身体里蹿,嘿,还别说,真舒服,至少比被晓笙姐姐热呼呼地捂着舒服。路无归心想:“等以后死了,我就找一块儿聚阴地把自己埋进去。”

在这地方走路可轻松了,跟飘似的,她都觉得自己至少轻了好几十斤。

她没管那些打着旋的阴风和阴影,那些都是最不成气候的阴魂,连鬼都算不上。这种阴魂也就只能出现在聚阴地,要是去到阳间地界阳气一冲撞就直接散了。

前面好像有什么在引着她去。其实她现在也说不好是前面还是后面,这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反正就是她现在正面对着的方向。她对这地方不熟,没见到有路,不知道从哪里找起比较好,就随便逛逛看,反正以前“发梦”的时候也是随便逛逛,等要回去的时候就顺着有阳气的地方跑就对了。

四周很黑,像是黑得没有边际似的,但她能看见黑暗中的那些飘着的阴魂,知道哪里有什么。其实这么黑,她应该是看不清楚的,可是她一眼看过去就是知道那里有根人腿骨,腿骨里附着一只鬼,那只鬼把自己藏在骨头里,它会在游魂飘过时突然扑出来把那游魂给吞吃了,要是遇到比它强大的路过,它就装成一根死人枯骨。

路无归隔着衣服抱着塞在衣服里的法尺慢腾腾地往前走,沿途没有一只阴魂或小鬼靠过来。她觉得这是因为那些阴魂和小鬼都凝不了形,而作为人的她在掩去了阳气之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特别厉害已经修炼得凝出看起来跟人一模一样的实体的超级大鬼。说起来,她有身体,那些鬼没有身体,打起架来当然是那些鬼吃亏。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起来周围都一样,这些鬼啊、阴魂啊还飘来飘去的没个定的,连想拿它们当路标都不行,路无归觉得自己走了这么久就跟在原地踏步似的。她想了想,扔下一道画符的黄纸在地上做了个标记,等再走了一段后,转身看去,见到那黄纸孤伶伶地飘在那,顿时放了心。她没有在原地踏步嘛。

她继续往前走,也分不清楚大概走了多久,反正就是走到天都亮了。

当然,不是这地方的天空亮了,而是她感觉到黄泉井的口子那没有阳间界的阳气溢进来,说明阳间界的天亮了,黄泉井通往阴间的口子关掉了。

忽然,周围热闹了起来。

凝出形状的鬼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她甚至能够听见嘈杂声,那些声音若近若远飘飘忽忽的即像响在耳边又像响在很远的地方,“嗡嗡嗡”的比蚊子叫还烦人。

越往前走,鬼越多,跟赶集似的。鬼多得跟像镇子上的人一样多。

她觉得这地方不应该叫万鬼窟,应该叫鬼镇。

不过,说是鬼镇有点抬举这地方,这里更像是乱坟岗,东一块棺材板西一块死人骨头,遍地坟包还一点都不整齐,跟电视上演的那些什么鬼镇、丰都鬼城啊完全不一样,没有房子、没有死人的白灯笼、没有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石板路街道,好吧,有一株好大的老槐树!

路无归看到那老槐树时惊得嘴巴都张圆了。

她估计这老槐树至少有她和晓笙姐姐上班的那栋大楼那么高。这树跟被大火烧过似的只剩下枯死,一直撑到顶上那厚实的阴云里去。不过,有点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和头皮发麻的就是这树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鬼,那些鬼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你挤我、我挤你地挤在一块儿全贴在树上,有很多还会因为抢地盘打起来,远远看去特恶心,路无归差点把包里的三张雷符轰过去。

这要是搁以前,她绝对二话不说就轰了,可是游清微说那符八十万起拍,让她现在想到轰雷符都觉心疼。她记得她以前好像轰过很多雷符!

哎,雷符哪来的?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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