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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翎之后照旧守在楼下。她也不做什么,只是咬着女士烟穿着马丁靴,把手揣在风衣里百无聊赖地踩青石板,踩落叶,踩树影。依然是藏蓝大衣,脏橘色内衬,独属于宋翎的浓郁而鲜妍的妆,媚意醇熟地流淌在黄昏里。长发,烟雾,白气,风,飘散着笼住她的面容,朦胧中只望得见那深红色的丰润的唇在开开合合,沈杏知道她在说,阿杏。

沈杏每天都躲在窗帘后望她很久,晚上便做很多关于宋翎的梦。他的窗帘也是浅淡的颜色,缝隙中宋翎的艳丽与斑斓依旧横冲直撞地闯进来,把他俘获。他梦见宋翎咬着他的下唇含混地说阿杏你嘴唇好薄好软,牵着他的手盈盈地笑着说阿杏你真好看,他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与熙熙攘攘的夜市里狂奔,破开寂静,破开人群,无所顾忌地把世界抛在脑后,肆无忌惮地谈情说爱。

他还梦见他背着画板站在酒吧前,宋翎从一片灯红酒绿里闯进他视线,醉意朦胧,媚态横生,一下子把虚幻的色调填补得很饱满。她一看见他就笑了,弯起眉眼和红唇朝他快步走过来,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一往无前间有种莽撞的笃定。她指尖斜斜夹着一支女烟,此刻那只手搭在沈杏肩上,不容拒绝地按住他,搂住他,沈杏闻到薄荷冷而甜的香味。宋翎吻上来的时候他也没有躲开,他们的嘴唇挨在一起,亲密无间地摩擦,吮吸,舌尖勾缠。宋翎的唇像熟透的红莓,在亲吻间变得很软烂,弥漫的果香把沈杏的呼吸浸透,沈杏想那应该是酒味。须臾他们分开,宋翎用细长的手指亲昵地摩挲他的嘴唇,擦去他嘴角沾上的口红,又在他的唇瓣上抹开。她的眼头有些下勾,眼尾却迤逦地扬起来,眉眼都生动地起伏着,暧昧地流动着,在沈杏的虹膜上晕染开;她每次眨眼时睫毛的扇动都会让沈杏联想起蝴蝶效应,在情欲的飓风里不讲道理地把人扰乱。

宋翎退开一些,垂眼叼起那根明灭的烟,也在上面留下深深浅浅的吻痕。她细细打量着沈杏,看他不甚熟练地藏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与泛红的耳根,似乎是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你真好看。她说。

她唇齿间逸散的浅白的烟轻轻柔柔地拢住沈杏,又把他带回那个薄荷香与酒味夹杂的吻里,方才宋翎就是这么用冰凉的细腻的手捧住他的脸,温柔而又迷乱。宋翎不问他从哪里来,不问他为什么来,不问他与酒吧格格不入的青色罩衫、白衬衣与画板,只是理所当然地用烟火和风尘把他沾染,把他拉下云端,把他变成情欲中沉沦的又一个凡夫俗子。沈杏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赤裸而坦荡,可以诚实地索取,放纵地快乐。

他们先接吻,再交换姓名,牵手,拥抱,约会,就像一对寻常爱侣,只是最后谈及爱。

而那也是唯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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