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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那年安宁二十九岁,周淼二十八,场地选在了G市一家羽毛球馆里。
安宁的妈妈是G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目前是半退休的状态。按照她的身份和脾气,本是不可能同意独女的婚礼选在这样一个不体面的地方,但是安妈妈老了,相比年轻时死守的矜持,她更在乎的是与女儿之前亲情的维系。况且周淼这孩子她知根知底,也就罢了。
婚礼很热闹,都是安宁和周淼的初高中同学,宣读完誓词之后所有人都在起哄接吻。周淼的脸通红通红的,笑着笑着就哭出来,本来就长得特别好看,一哭更好看。
安宁笑着骂台下的人,你们这群狗东西,干嘛惹哭我老公!
哄堂大笑,这些马上将要步入中年的人,好像借由这场婚礼回到了初高中一起度过的岁月,那时候嚣张跋扈的安宁,温柔内向的周淼,还有……
有人窃窃道,李晓青没来参加婚礼?他和安宁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吗?
你不知道?另一人答,他正跟那女的闹离婚争孩子抚养权呢,哪有心思……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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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数学成绩一直不太理想,安妈妈没空管她,即便升高中的时候可以找找关系,但为了成绩单不那么难看,暑假的时候就把她安排在自己老同学那里补习。那一家两口子都是数学老师,儿子考上大学之后浑身余热无处施展,便开了个班免费教熟人的孩子数学,不收礼不吃请,一心一意浇灌祖国的花朵。
干什么都靠混的安宁,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加入补习的大军,心不甘情不愿的。放暑假的第一天,安宁就跟发小李晓青在冷饮店泡了一上午,抱怨了一上午。
李晓青安慰她:“我也要去校队训练,本来就没法一起玩,你闲着干嘛?”
“我就爱闲着。”安宁翻了个大白眼。
往年的寒暑假,安宁和李晓青一般都会去羽毛球馆打羽毛球,或者由安妈妈出钱送两只野猴子去旅游,今年还是他们第一年没有腻在一起。
安宁在冷饮店待到下午三点,李晓青骑着自行车送她去补习班,然后才回学校训练。
安宁来的有点晚,很多从去年就开始在这里补习的学生早就围着茶几或者沙发开始埋头做题,来了新的面孔也没有人抬头。
天气过热,冷气不足,安宁找了个左右都不挨着人的位置坐下,将数学卷子当扇子使,哗啦哗啦的声音吵得旁边一个女生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安宁笑一笑,不生气也不悔改。
这时候来了个小男生,低着头走进来一屁股就坐到了安宁右手边,汉涔涔的后颈,麦色的皮肤上蒸腾着夕阳烦人的热度,安宁皱着眉头,轻推了男孩的肩膀一下:“喂,同学,这儿有人坐了。”
“对不起。”小男生连忙道歉,抬头时,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漂亮眼睛。
“哎,等等等等。”安宁一把把人拉住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这儿没人。”
“啊?”小男生被她搞蒙了。
安宁有点见色起意,这男孩标准美人胚子,虽然不是安宁喜欢的类型,但谁又会讨厌好看的人呢。
“坐呀。”安宁不由分说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好,“我叫安宁,安静的安,宁静的宁。”
小男生笑了出来。
旁边的女生忍不住道:“你俩能不能安宁点?”
“你妈……”安宁脏话差点出口,又想到还有个新认识的小孩在旁边,硬生生把后半部分咽了回了。但两个字已经足够震慑人了,女孩被她骂得低头不再吭声。
小男生看上去并没有被她粗鲁的话影响到,悄声道:“你好,我叫周淼。”
“以后补习咱俩都坐一起,行不行?”
“好。”周淼笑起来比不笑还可爱。
晚上补习完已经过了六点,安宁非要拉着训练完的李晓青去打羽毛球,没过一个赛制李晓青就扔了拍子倒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年纪轻轻的就不行了?”安宁玩笑似的踢他侧腰,“给姐起来。”
“安宁你做个人行不行。”李晓青随手捞了一个羽毛球扔她,却没力气再从地上爬起来,“你知道田径队的领队学姐多变态吗?我今天晚去了一会儿,她就罚我跑了二十圈,跑完还接着训练,啊……我他爹的找不着自己的腿了。”
“该,谁让你去晚了。”
“我他妈的是为了送你去补习班才晚的!你是人吗!”
“我错了我错了。”安宁笑嘻嘻地连连道歉,“为了表示歉意,我给你揉揉腿。”
说罢,还当真盘腿坐到李晓青身边给他按摩腿。
“轻点,轻点,疼。”李晓青龇牙咧嘴。
“不行就别去训练了,跟你妈妈说耽误学习,让他去找找老师。”
“才不呢,不蒸馒头还争口气,我能让她们看扁我?”
“那你多少是有点活该在里头了。”
李晓青叫她气得不行,拿腿踹安宁,又酸又疼哪里能使上力气
', ' ')(',安宁抓着他细细的脚脖子:“李晓青你再乱动弹我使劲了啊?”
“别别别。”
两个人一阵闹腾,安宁把原本介绍周淼给发小听的打算给忘了。
在安宁有记忆起,她便和李晓青是朋友,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惹是生非。李晓青长得算清秀,五官单独拿出来没有一个标准,凑在一起却十分和谐,安宁凑巧也很吃他的长相。
所以说,人长得再好看也没用,长在点上才最重要。
补习班老师的数学课讲得通俗易懂,但安宁志不在此,总伴着蝉鸣昏昏欲睡,作业却有好好写。安妈妈很注重脸面,若是被老师告状到妈妈那里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去补习班的时候周淼还没有来,安宁百无聊赖地望着作业本发呆,不一会儿,冰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脸颊,吓了安宁一跳,周淼拿着两瓶冰酸奶对着她笑。
“你来啦。”安宁真是自来熟,话说得别提多亲昵了。周淼把酸奶递给她,一瓶草莓味的,一瓶黄桃味的。
安宁不喜欢甜的东西,收下了放在手里解热。
“特意去买的?”安宁问他。
周淼点了点头,很腼腆。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周淼问。
“迫不及待想见你呗。”安宁说完周淼脸就红了,低着头一声不吭,安宁特别喜欢他的反应,怪可爱的。其实是李晓青怕去训练晚了学姐会骂,才提前送安宁来上补习班,安宁的骚话信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下了补习之后去打羽毛球吧?”安宁讲话的时候把身子使劲儿往周淼那边贴,男孩子也没躲,又“嗯”了一声。
李晓青和周淼看见彼此的时候都愣神了一下,随即李晓青对着安宁满脸跑眉毛。
“中风了?”安宁把那瓶草莓味的酸奶递给他。
“小男朋友哦?”李晓青凑到安宁耳边小声哔哔。
“什么鬼。”安宁满不在乎,“补习班的同学周淼,性格特别好,这位是我发小李晓青。”
周淼哪哪都好,就是话太少,对着李晓青点了点头,便一个人拿着球拍坐到了球场边的椅子上坐着。
“没看出来啊安宁,这才去补习几天就搞了这么个小可爱回来?”
“跟你说了是朋友是朋友,精虫上脑了。”
“最好是。”
李晓青又开始跟安宁抱怨校队的学姐怎么怎么没有人性,又罚他干了什么,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她人蛮好的。
安宁嘲笑他被虐出病了。
安宁和李晓青打了三局,两个人运动细胞发达,再加上新朋友在格外使力,一会儿下来都气喘吁吁。
”周淼来打会儿?“李晓青不由分说就跑下了场,说自己要去上厕所,硬推了周淼上场。
“我打的不是很好……”周淼犹犹豫豫。
“怕什么,你以为安宁那傻蛋打得有多好,快去吧。”李晓青一溜烟没了人影。
等李晓青从厕所回来,周淼和安宁两个人正齐刷刷地仰头望着天花板。
“咋啦?你俩流鼻血了?”李晓青也忍不住随着他们俩的视线一起往上看,两颗羽毛球卡在了球馆的横梁缝里。
李晓青笑得直打滚。
安宁洗完澡吹干头发之后,只有周淼一个人在羽毛球馆门口等她,男孩个子小小的,又很瘦,看起来像颗毛豆。
“李晓青呢?”
“他有事先走了。”
“走了最好,咱俩去撸串。”安宁嘀咕了半天,拉着周淼就要走。
“不去了。”周淼被她牵着手,在后头小声说,“补习课的作业还没写呢。”
“写个屁,走走走。”安宁有点霸道,一路牵着人手到了夜市,正选妃似的挑串儿,回头瞧见周淼愣愣地望着饭店里屋。
李晓青和一个女生吻得如胶似漆。
晚上的饭吃得很闷,周淼默默地坐着喝茶水,不怎么吃东西,五十多块钱的串儿全干进了安宁一个人的肚子。
结账之后安宁也不说话,就顺着马路往前走,周淼在后头跟着他,像头顶明晃晃的月亮。
“安宁……”周淼小心翼翼地开口叫她,“你心情不好吗?”
安宁回过头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语气也挺冲:“周淼你行啊,刚认识李晓青就帮他瞒着我了?”
周淼呆呆地看着她,还没等安宁说第二句,眼泪就掉下来了。
安宁也傻眼了。
周淼哭起来比笑起来还好看,要了命了。
周淼才刚跟李晓青认识,怎么可能帮着他撒谎,这顿诬赖纯属没事儿找事儿。安宁以前和李晓青吵架,什么脏话都说,最严重的时候还动过手,第二天依旧哥俩好,她只是想随便找个人撒火,没想到周淼会哭。
不是人人都是李晓青,安宁总要面对现实。
“我没有。”周淼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吓了安宁一跳。他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戏剧化,安宁被他吓了又吓,已经忘了
', ' ')('自己在生气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周淼哭得更凶了,抡起书包就砸在安宁脑袋上,换平常安宁早就火了,如今笑得愈发大声。
那天晚上安宁陪周淼坐在马路边上哭了一个多小时,道歉的话说得口干舌燥,周淼才渐渐冷静了下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这名字起得好,水儿真多。”
话说完,周淼的脸噌得红到了耳朵根。
安宁尴尬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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