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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李稗好像不怎么搭理她了,去敲门只听见声音闷闷地说,他要为开学考试做准备。校方那边说考虑接收李稗,不过必须在开学考试上进全校前二百名。这几乎是决定他命运的考试了,许攸宁也不好意思多打扰。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门外传来许攸宁的声音。
李稗朝门处看了一眼,垂下眼睛,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声音有点委屈。
李稗第一次遇到她这样的情绪,这让他不知所措,他凝视着那扇白色的门,想打开门抱住她,可是他的城池已经被攻陷,他不想从国王沦为人臣。
“我就是担心考试不通过。”他低下头,睫羽轻扇,笔在草稿纸上画着紊乱的曲线。
“没事,你不要太紧张。我看你的水平应该没问题。”许攸宁顿了一下,“你要是有不会的,不想问我就去找江殊,他可是H大毕业的。”
笔一用力划破了纸张,李稗将这一页撕下来,揉成一团掷进废纸篓里。
许攸宁在李稗这吃瘪了就一个人下楼看电视,准确地说是开着电视当背景音,和同桌在网上闲聊。
同桌是个温柔可爱的女生,也是她从私立国际学校转到公立中学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最近她在追选秀综艺,在四处拉亲友投票。
“你的脚怎么回事,最近走路都踉踉跄跄的。”许攸宁抬头撇见江殊走路姿势有点不协调,关切地看过来。
江殊正准备将连夜做好的报告给许柏严,被许攸宁突然的关心骇到了,他低头看了了一下脚,脚已经涂过云南白药了,可是肿了脚趾被皮鞋尖顶着不舒服。
“我说你走路姿势怎么那么奇怪,是不是脚不舒服吗?”她把手机放下了,倾身凑了过来。
江殊有些窘迫地将脚缩了回去,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我没有事,您不用担心。”
“真的没有事吗?不要讳疾忌医哦,把鞋脱了给我看看。”
你算什么大夫,江殊抬腿想走,却被许攸宁看一把抓住腿,他瞬间脸上出现晕色,像被恶霸强占的烈妇,拼了命不要也要挣扎开来。
他的过激反应让许攸宁先是一愣,随后嘴角轻佻狎笑道:“江总助反应这么大,不知道还以为我要把你怎么样呢?”
那神态倒真似调戏烈妇的纨绔二世祖。
电视上突然传来妩媚的踹息,江殊冷着脸将头别过去,脸颊微红地走开了。
许攸宁好奇地将头扭过去,电视上的二世祖偷偷和姨娘偷情,这会正在摸着姨娘的玉足,姨娘做作地娇嗔一声,场面一度十分少儿不宜。
许攸宁嫌弃地拱着鼻子,龇着牙,“这破电视剧怎么哪个台都在放啊?”
没有人可以骚扰,许攸宁致力于推进对付星野家长的劝说计划。她放弃劝说每天忙的不着家的付爸,而将目标转向作为科普读物作者宅在家的付妈。
天天上他家和他妈闲扯,从校园生活聊到种田趣事,她妈竟然也不嫌她烦,估计把她当猴一样研究观察,她就不动声色地夹带私货,矫正付妈对时尚行业的偏见,顺便宣传一下付星野在时尚上的天赋,虽然她在时尚方面一窍不通,但是闭着眼睛吹就对了。
润物无声,久而久之,付妈觉得付星野学时尚管理也不差。付爸别看表面威风商业大佬,背地里就是个老婆奴,老婆都同意了哪有他反对的余地。
这个奇妙的暑假竟然就这么结束了,现在的许攸宁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看李稗学习,宛若一个“望子成龙”的家长,这是暑假前的许攸宁做梦也没想到的。
今天李稗就要去参加开学考试,张妈回老家给自己的孙子报名了,许父又是像往常一样忙得不着家,早餐是许攸宁做的,虽然她厨艺欠佳,但是大力出奇迹,翻了几次车后做出来的东西还像点样子。
李稗才刚将煎得太阳蛋碰到唇边,许攸宁就捧着脸星星眼地看着他,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等着主人夸奖的大狗。
“味道很不错,谢谢你。”李稗感觉口腔里分泌大量津液,一时不知道是因为美味的食物还是美味的人,他咽了咽口水,将焦香的蛋白咬了一口下来,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我觉得我的手艺都可以开饭馆了,就在路边开个早餐店那种。”许攸宁兴奋地说,将烤得香脆的烤肠塞到嘴里。
李稗却瞄到了厨余垃圾桶那些“死状可怖”的煎蛋陷入沉思,能煎个鸡蛋都煎成那个样子某一方面也是天纵奇才,只是如果开饭馆的话可能会因为无人光顾而倒闭。
那就我来掌厨她来收账就好了,不对,李稗,她的人生规划里不可能有你的。
一想到这李稗眼睛又暗了下来,苦楚从心里漫上喉咙,连煎蛋都开始难以下咽,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嚼着苦味。
“没有事的,你不用紧张,尽力而为一定能过。”
许攸宁看见他表情不对劲,想他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回到校园加上考试对他也很重要所以紧张过度了,企图摸了摸他的头,最后把手缩了回
', ' ')('去,对他安慰地笑了笑。
看见她那个样子,李稗心里有点内疚,自己一直暧昧不明,让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目光灼灼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大狗将主人扑倒被主人呵斥了,但是见到主人还是会兴奋地摇尾巴,又尽力控制住自己扑到主人身上的欲望。
她好可爱,好想抱抱她。
事实证明他的确这么做了,对方也开心地回抱他,抚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环抱着温热身体让难宁的心稍稍平复下来。
“这是我高考时用的钢笔,我高考比五模还多30分呢,我把这支笔给你吧。”许攸宁从口袋里抽出来,抬起手张开手指,是一只泛着银色光泽金属钢笔。
他取过钢笔,手指碰到她的手心,热得发烫。
吃过饭后,司机小吴将李稗送去学校,许攸宁开心地和他道别。
第一次离开许攸宁到外面,他上车前有点紧张地瞥了许攸宁一眼。
我不能太依赖她了,会被她厌烦的,李稗心想。
他坐进车的后座,从口袋里掏出了钢笔,紧紧地握着它,仿佛能够从中摄取温暖。
当他再一次站在人来人往的校园时,不由得深深地呼吸,才能不会被这人海淹没窒息。学校真的承载了他太多的情感,既是美好的梦想也是可怕的梦魇,让他在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
每个投来的目光都会让他惶恐不安,他感觉自己像是住在地底的老鼠来到街上,每个人都会厌弃地捂着鼻子离开,他尽量让自己目不暇视,埋着头一直往前面走。
他差点撞到了一个留着平头带着耳钉的男生,他向后仰倒扶住了墙,男生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张极为相似的脸让他心脏狂跳,他的脑袋就嗡嗡响,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晴朗明媚的天空转换成阴暗封闭的杂物间,壮硕的平头男生一脸鄙夷地俯视着他,周围的人有的在看好戏,有的对他一脸不屑,有的冷漠旁观。
“就你,你还想打篮球,你是男的吗?”对方嗤笑一声,故意将男字咬得很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的下半身,目光中的恶意都快凝成实质,将他的衣服割开,身体也解剖开,将他畸形的生殖器官展览出来。
“不如和女生跳皮筋,反正你长了一个逼,她们也有一个逼,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嘴因为狞笑而显得得巨大,像是一只吃人的怪兽嘴边残余着血沫,眉毛跃动着,又似在烧死妖怪的篝火前欢腾踊跃的人群。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明明在这之前他们还是和自己一起学习、打篮球的同学。他将目光看向自己从小一起放牛钓鱼的发小李翔,他冷着脸撇开头望向窗外,暗示自己不参与但也默许了这场霸凌。
他试图站起身来,却又一次被推倒在地,头撞上一张废弃的桌角,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阵头晕目眩。
“女生也不想陪你玩,你个人妖!”眼前天旋地转,事物都扭曲变形,脚掌像大山一样压过来,重重地踩在胸口上,骨头好像断开了,血从喉咙中溢出……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将手伸进口袋里,那里有一只钢笔,笔头圆润光滑,金属的外壳微凉,攥在发麻的手心里。
冰凉的触感让他从难以自拔的噩梦中剥离开来,明媚的阳光照得他眼睛微红,他脸色发白,扶着墙壁心悸地喘着气。
“喂,同学,你没事吧?”平头男生关切地看着他,阳光爽朗的样子明明和那个人明明完全不同。
“我没事,谢谢你。”李稗温和地笑笑,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前面一个穿着超短裙的短发女生插着腰对着平头男生抬了抬下巴,“喂,那个人怎么了?”
“不知道,也许昨天熬夜补暑假作业补得身体虚弱呢。”平头男生轻松地开着玩笑,走上前和女生并肩同行。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你作业补完了没?”女生嫌弃地说。
“啊,救救孩子吧,昨晚补作业实在熬不住睡着了,今天的考试铁定砸了,老刘这下肯定要找我妈。”一阵痛苦地哀嚎。
“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谁叫你暑假疯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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