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3
鎏已此人。
「鎏已此人啊,最初那些年头,看着还像个正常修士…」庚午回忆道。「后来修着修着,就越来越像那些冰属的修士,整日冷着脸,不爱讲话,让人不知道心里想个啥。再后来开始收徒,那时候他盛名在外,遂得了几个有天赋的,掌门跟咱们都希望他那雪光峰就此有点人气儿,没想到…倒是都成了情种!」
庚午和苏釉当然不会收下冰髓,鎏已失落几分,被庚午踹回房去。
然后庚午就开始跟苏釉唠家常,讲起鎏已的陈年往事来。苏釉听完觉得鎏已真人尚可,性情也不算难缠。她只疑惑鎏已为何选自己,明明俩人几乎没甚交流。
庚午心头明镜一般:「他就是嫌烦。那雪光峰的小娘他搞不掉,觉得难缠,便想结个道侣掐断人家念想。而你向来自立不靠人,本事也有,能给他省去许多麻烦。忒个坏水的!」
尽管庚午明确表示结道侣不可能,第二日,鎏已又跟她确认一次。他力荐自己能耐高又好看,不懂庚午为何不肯,虽然这话说出来时候颇有目中无人的调调…
庚午跟他冷笑:「我扶摇峰的弟子选道侣,都得挑称心如意的!你算老几!你懂个屁的情意!你个榆木的冰块子!」
庚午的咒骂如滔滔江水,鎏已的反应像沉沉巨石。
苏釉觉得她得表个态:「仙尊,我修为尚浅,还未到成家之时。感谢仙尊抬爱,祝仙尊早日寻到合适人。」
鎏已浅淡的瞳仁扫来,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道:「莫不如你入雪光峰,我做你师尊,助你早日得道。」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庚午真忍不得!她抽出法宝风雷阵,这就要跟鎏已拼个你死我活。众弟子急忙拦阻,一边宽慰庚午,一边让鎏已快离场,可他倒是好,还直愣愣瞅苏釉等回话。
苏釉此刻也巴在庚午身上,朝他吼道:「仙尊莫胡言乱语!我生是扶摇人,死是扶摇鬼!」
瞧瞧,这才是我的好弟子!庚午感动不已。
弟子却为两头着急,不知谁喊句:「鎏已仙尊!庚午仙尊的意思是,您若想跟苏师姐结道侣,得先跟苏师姐两情相悦。您都不了解苏师姐,还谈什么结道侣呢?」
没想鎏已听完这句,倒是立刻撤了。
鎏已此人啊,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不用庚午追杀,鎏己在接下来几日亦不再冒头。苏釉听同门说偶尔见他鬼鬼祟祟,不知在捣弄什么。群仙会依旧继续,彼此都有要做的活计,日久也没人注意这茬。
大概在六七日之后,苏釉再次与鎏已相遇。他站在庭中等候,手里拎着把剑。
苏釉疑惑满头,打量他,再打量剑。
他开口:「此乃托欧冶子所造,取天火淬炼陨铁晶石,再注入五行冰裂之力。现世有五彩祥云来贺。」
苏釉眨眼看他。
「赠与你。便是定情信物。」
苏釉大惊。敢情这仙尊还惦记着结亲这茬!?
他接道:「当日弟子所言,我亦有考量。你我彼此不熟恐结亲不顺,所以,莫不如自此相交做友。」
他一个人讲话做主,苏釉不敢苟同,她插嘴道:「仙尊乃尊者,我只是后辈弟子一名,恐怕配不上仙尊。」
鎏已郑重地凝视来:「非也。你天资不俗,又后天勤勉,不日必跻身强者之列。」
苏釉感谢他的夸奖,再道:「即使如此,我依旧修为不足,无暇谈情说爱…」
鎏已若有所思片刻,忽然卷起袖子拢云聚雾。
「那我便与你走秘境去。」
然后还不等苏釉反应,身体已经被他牵走远去。
「仙尊,我师尊寻我不见,恐怕担忧,我——」苏釉急忙劝。
鎏已:「我再与她留话。」
他倒是精明起来,深知不能与庚午硬碰硬。
苏釉挣也挣不开,说也说不通,最后只得装死放弃。好半晌,被他托到不知何处,待落地,放眼鸟语花香,群山环绕四周。前头那人已托剑递来:
「帮我拿着。」
苏釉接剑,见他结印唤出阵眼,一头惊讶他为何能开启,一头悔自己不明不白就接了这烫手的山芋。等五光十色的斑驳闪过,果然,不等她拒绝,人家已经驾轻就熟将她掳进去。
里头的景象倒是与平素所见秘境相差不二。当中有宝亭仙山,邻接是密林和断壁悬崖,另有焰地沼泽。鎏已边走边解释:此地乃前代当世大能所制,正是用以锻炼之地。他早年因缘误闯,吃好一番苦头脱身,后不时来此进修。里头虽然多数乃幻象所生,却是跟实体能耐差不多,如果小瞧肯定要吃亏。
讲完,抬手炸了人家妖兽老窝,直接开始引战。
苏釉又气又无奈,一边召法结阵,一边就顺手用他递来的神剑对敌。
一日过,两日过,五七八日…
至第九日,苏釉仰头瞅头顶雷云滚滚,低头看自己丹田风潮涌动。
好个
', ' ')('鎏已,竟然给她直逼晋级!
那声调袅袅的仙尊也扬头观望,风卷他的碎发,偏生出一股超然世外的姿态。他打量完雷云,再来看苏釉,道:「我为你护法。」
「不必。」苏釉拒绝:「天雷淬骨,亦是修士不该回避之事。此乃我的劫雷,仙尊旁观便可。」
讲完,不知为何,苏釉觉得他双眼锃亮。
但来不及让她细思,天雷已至。苏釉甩袖抬剑,直奔劫雷而去。
前几道雷尚算得上温柔,十道之后,天雷愈发凌厉,颇有股撕扯天地的势头。苏釉耍阵,仗剑,至二十道,嗑药再抗,到了第三十道,已经双耳轰鸣目不能视。
可她还不能放弃!
三十六道雷过,她也从天坠落。
她坠进鎏已的怀里,连指头都动不了半寸,只能抬起焦黑的眼皮瞧他。心想倒也是好,看过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他该没了那份结亲的心思了吧?
鎏已将人揽入怀,捻指施放清洁法,把苏釉洗干净,垂头对她笑道:「真不愧是我看中的。」
苏釉绝望地闭上双眼。
群仙会该是已经结束,苏釉和鎏已还在秘境中。
相处日久,苏釉渐渐捋出鎏已此人的一些性质:他很懒,施法因为懒,不爱讲话不露表情也是因为懒。苏釉听他说在雪光峰的生活,觉得简直没眼看。他懒于与弟子闲话,能不出面就不出,把统理日常的责任交给世家弟子,所以在察觉唐怀桃心迹之后,就想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他说他两年前就开始在宗门寻觅合适人选,最终定准苏釉后,又集中观察两年才确定下来。
所以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非苏釉不可的。
苏釉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她便问:「假若日后你后悔了呢?或者,你真心喜欢另一个人,怎么办?」
鎏已摇头:「冰系修士本就心冷,我从未想过能喜欢谁,数百年来,唯一关心颇深,便只有你。」
他端着一张沉鱼落雁的美貌讲情话,就算是木头恐怕也能开个花。何况苏釉依然是个人,还是个跟他在秘境相处时间不短的人。
其实结道侣也没甚不可。她想。
她自觉此生一生向道,多出一个挂名道侣无碍修行。况且修士不爱纠结凡人什么一生一世,说不定前头你雷劫过后脚我就挂了呢?再者,鎏已一峰之主,当世大能也排的上号,日常修炼兴许也能给些指点,更别提还有这副出神入化的容貌。她似乎真不亏。
她对鎏已道:「若是结道侣,我坚持做扶摇峰弟子,不会去雪光峰。」
鎏已很平淡地:「可以。」
「行。」她说:「回去结道侣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