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一关上,杨医生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转过身单刀直入道:检测他体内还有无当年药物的智环如果不是这一次,可能咱们都要认定他没事了。但原先生和池先生也不要过于忧心,前面智环亮了三次、却始终没有检测到异常,除了说明当年药物确实无法彻底清理干净,也说明那点物质已经残存无多,全然不用像它能发挥全部功效时那般担心。
池绥道:嗯。这个已经差不多了解过了。
两位先生十年前就开始在本院针对那种药物投入了无数时间与金钱,杨医生道,我们也做过很多研究,但昨天的情况实在有些凶险,别说吓到你们,我也被吓到了。
昨天下午池矜献刚被送到医院时,毫不夸张地说,仪器显示和医生判断都已经可以下病危通知书了。
因为他身体里正极度缺乏信息素。
和omega 发热期、 alpha易感期需要信息素中和平衡不一样,上述两种情况没有很快得到信息素之前,他们会浴.火缠身,逐渐失去理智。
如果真的得不到抑制比如没有恋人,身边也恰巧没有抑制剂、阻隔剂,他们的信息素会满得溢出来,虽然需要,但不缺乏。
但池矜献的缺失不一样,兴许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所以病状来势汹汹。他的身体需要信息素就像一个人需要血液,有了鲜血才能活下来。
缺了很大概率会没命。
因此池矜献被抱进医院的时候,检查到他目前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时,几乎都没有深思熟虑的时间,杨医生就只匆匆和原斯白说需要给池矜献注射一支早就研发出来的药品。
正如他自己所言,这项研究早在十年前就被池绥投入无数资金作为跟进项目了。杨医生已经针对池矜献身体里的药物以小白鼠为例做了数不清的实验研究,可人的临床试验还没有,之所以没有如调查无误,整个联盟里只有池矜献身体里被注射了这种药物,以前就算有其他人,现在也不在人世了一种十年前未问世被命名为第二性别的药。
当时情况紧急,根本容不得原斯白还有池绥说不,透明的液体就这样被推进了池矜献的身体里面。
矜献现在的一切生命体征都是很正常平稳的,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了。多年的研究不会骗人,观察了一天一夜的杨医生黑着眼圈,宽慰地笑了笑。
听到他这样说,原斯白当即松了一口气,点头:好。
他声音极度喑哑,还带着抹不易察觉地哽咽,昨天的事情几乎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杨医生用更加宽慰的语气说道:而且这事也不全是坏事,矜献二次分化了,是beta,并没有被药物影响定制性别。以后你们也不用再为他第二性别的事担心了。
所以我觉得那些残存的药物遗留也只是在首次来势可怕汹涌,因为beta无法产生信息素,矜献身体里没有一丝信息素的余地,在突然有一天很缺失,身体一时间承受不了是自然的。
池绥道:您的意思是,他这种症状能得到彻底的解决?
杨医生唔了一声,略作思忖:没有经历第二次,身体机能也无法全部准确推测,所以还不能确定。但昨天给他注射完药物之后,仪器检测到他的身体先是迅速地和有机信息素简单明了可以这样称呼相互排斥,很激烈,过了段时间再结合融合。而今天他的身体就像熟悉了一点有机信息素,虽然还是先排斥,但没有刚开始那么剧烈,所以我才觉得有这个可能。后续可以具体再观察一下。
好。谢谢杨医生。池绥道,长久紧绷的神经在这时候也得到了一点释放,他很轻地笑了下,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毕竟知道了池矜献有不会永远遭受这种痛苦的可能他们也不想再经历昨天那种恐惧。而且听起来几率还是很大的,他们当然舒心。
杨医生摆了摆手,道:智环亮这几次,我都和这孩子照过好几次面了。就是之前智环没异常的时候,我所研究的东西也是针对这孩子的,所以我早快把他当成自家小朋友了。他能没事儿比什么都好。说完他看着原斯白和池绥劝说,你们两个快去休息一下吧,有什么异样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池绥便让原斯白在池矜献刚挪过去不久的单人病房里休息,并承诺等他醒了换自己休息。
原斯白这才点了头。
对了池先生,在临走之际,杨医生又叫住他们,提前说明了未来两天的情况,因为第二性别是 beta无法产生信息素的原因,矜献的身体虽然和有机信息素逐渐融合,但那需要时间使药真正消融到身体里,所以他可能得两天醒不过来。遇到这个情况你们不用过于担心。
池绥表示知道了,最后道了声谢。
正如杨医生所说,在第三天的晚上,池矜献才悠悠转醒。
医院外面的路上隔几米就有一盏路灯,将秋天开始逐渐落在地上的树叶照得微微发亮,好像会发光似的。
晚饭过后,还没到睡觉休息时间,透过三楼的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医院的长椅上三三两两坐着穿着病服的病人和他们身旁的家属。
原斯白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将其重新投在了病床上的池矜献身上,心道,不知道明天可不可以带小安出去走走他还没醒。
三天了。原斯白眉头蹙着,抬手抓住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池绥胳膊。池绥立马半拥住他,原原。
池绥。原斯白向前微倾身子,将额头抵在了池绥胸膛前,极其低声道,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三次了。
不会。不会了。池绥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说,杨医生说过,最让人担惊受怕的药物潜伏期已经过去,爆发出来后反而好解决。他还说了,当年的东西经过那时候的清理,本来就已经不足为惧,最重要的是小安不会一直经受这种疼,多和有机信息素磨合,最多四五年,他就彻底好了。
原斯白紧了紧抓池绥衣服的力度,有些哽咽地应:嗯。
静默半晌,池绥吻了吻原斯白的头发,声线有丝不稳:原原,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原斯白摇了摇蹭着他胸膛的脑袋,说:跟你没关系。片刻后又稍微强硬地补充,我们没道理要因为一个人渣而怪罪自己。
池绥知道他不想让自己陷入一个自我怪罪的死循环,又怜惜地吻了他的发。
仪器就是在这时发出了病人苏醒的动静。
滴的几声,在夜晚比较空旷的病房里突兀响起,顿时惊醒了另外两个人。
池矜献感觉房间里好白,白得有些刺眼了。他眯着眼睛反反复复睁了好几次还是觉得眼球有点疼,不得不先闭上再适应一会儿,只有眼皮下的眼球在乱动。
足足过了几十秒,他感觉差不多了,才缓缓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原斯白的焦急面孔当即出现在头顶上方。
安安。他说,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兴许是大脑几天不运转,池矜献还有些茫然,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但心里已经自主地开始思索原斯白的话了。他细细感受了一番好像除了胃里很空,四肢绵软无力,很虚,其他倒是没什么。
安安?见他没反应,原斯白又喊了一声。
小爸。好几天没说话了,池矜献的嗓音很沙哑,语速也慢,但他声音里却又明显带着笑,呀,我没有死掉啊。
话落,原斯白脸色明显变了变。
池矜献,他直起身子,手微扬,对着病床上的人,语含颤抖地生气,你再胡说。
池绥轻斥他:小畜生说什么呢,道歉。
池矜献便连忙伸手去握住原斯白微扬起来的手,道:小爸我错了,别难过,我就是看玩笑的。我一看见你们多开心啊,我会好好的。这样说着他还拉过原斯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像小时候以往多次让原斯白哄他那样,小爸疼我。
池绥按了呼叫铃,问池矜献感觉怎么样,池矜献就把自己刚刚的感受说了。听完后池绥才又按了床头的另一个按钮,上半部分的床缓缓上升,池绥弄了弄他的枕头,可以让池矜献更舒服地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