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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意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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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觉得姚星澜这几天情绪不大好。尽管本人克制得很好,似乎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不同,但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男朋友似乎有什么心事,总是闷闷不乐。

那截手腕上多了一个疤痕,看上去像是烫伤。他再三逼问,姚星澜都说是自己因为走神,不小心把烟掉在手上了。但他有些不太相信,因为那个疤痕实在是有一点深。

姚星澜平时就话不多,这几天好像更少了,吃什么都跟没胃口似的,有时候会一个人发呆出神,而且晚上睡不太安稳。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只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疲惫。

隋唐以为是创作上不太顺利,因为有一回他去排练室接姚星澜回家,正好遇上姚星澜和江世珏关于新歌的编曲起争执,两个人僵持不下,谁都不让谁。冯越更倾向于江世珏的想法,另外两个则不表态。乐队成员关于歌曲创作发生意见分歧是常态,以前在paranoia的时候,他和洪浪就经常吵架,有时候一言不合,两个人能好几天互相不和对方说话。他以为姚星澜是因为创作问题而产生了一点不愉快的情绪,又不想让他介入其中,所以不说。

但男朋友不高兴了,他还是要好好哄的。他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起姚星澜今年的生日要怎么过。

过了几天,libera又要去邻省演出。姚星澜回来的那天,隋唐要去一个饭局,组局的是海市广播电视台春晚的导演。吴导有意找gs旗下的艺人上春晚,乐队综艺连续办了两季都是爆火,他看中了摇滚乐队在年轻群体中的热度。本来想要的是libera,因为形象好而且流量大,但“唱英文”和“黑料太多”这两个问题劝退了他,所以想从gs找一支知名的老牌朋克乐队。春晚的演出可能涉及要改歌词等一些其它问题,那个乐队又是出了名的脾气犟,因此他想和隋唐谈一谈。

吴导托关系直接联系到了隋唐本人,说明了意图。隋唐想着上春晚对他们这种在国内流行音乐市场并不算大众的乐种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有利于拓宽摇滚乐的大众市场,他也想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他听说过吴导有两个非常不好的习惯,一是喜欢找人陪酒,二是喜欢灌人酒,但上春晚的名额不是想有就有的,吴导他得罪不起,因此还是亲自赴约了。

去之前他把事情和姚星澜交代了一下,保证自己不会做任何逾矩的事情。姚星澜没表露出任何不愉快,只是一如既往让他少喝点,当心自己的身体。

坐进包间的时候,他还没觉得什么,酒桌上确实有陪酒的小明星,但他明确表现出拒绝后,吴导也没非要往他旁边塞人。可没过一会儿,他就后悔了。

他没想到,安允会出现在这个包厢里。海市歌舞剧院芭蕾舞团的团长带着新签下的海外归来的男首席安允也来参加今天的饭局了。安允看到他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但很快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

商务局的可怕之处就是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喝完两轮,吴导才开始介绍人。其实桌上大部分人都互相认识,一个圈子里的,平时少不了来往。

说到隋唐,吴导表示大家可能有些不熟悉,因为隋总原来是搞金属乐的。在座的歌舞类相关演艺人士基本都是古典舞、芭蕾舞、美声以及高雅音乐演奏方面的,隋唐一个两手都是纹身的通俗音乐从业者坐在其中,确实有些突兀。但其他大牌流行歌手基本都是吴导出于和别的台竞争流量的心态自己提前去敲定的,为了省事,他就把隋唐一块儿喊过来了。

这时,安允忽然在旁边说话了:“吴导,隋总他以前在柏林的那个乐队就挺出名的。”

吴导根本不清楚他俩之间的关系,但听到“柏林”,忽然灵光一现,多了句嘴:“小安,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也是在柏林吧?你去听过小隋以前那个乐队的现场?”

安允笑了笑:“岂止听过。”

这四个字一出,隋唐瞬间有些头疼。

“哟,那看来是有故事了?你俩难道早就认识?”吴导最喜欢安允这种会来事的。

安允挑了隋唐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我可是他初恋啊,吴导。”

“哎哟喂还有这么一个缘分在呢?小隋,这你就不地道了啊!怎么刚才见到初恋还装不认识啊!”吴导听到八卦,瞬间来劲了,“罚酒啊!面前半壶,不准讨价还价!”

隋唐只是笑了一下,把面前分酒器里的半壶白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高度白酒入口,瞬间令他身上热了起来。

“这都分手十年多了,也没必要提了吧。”放下酒壶,他淡淡说了句,一个眼神都没给安允。

“十年多?那你俩谈的时候,小安几岁啊?不会未成年吧?”吴导笑了起来。

隋唐维持了礼节性的微笑:“不至于啊吴导,他那会儿成年了。”

“我刚成年。”安允笑眯眯地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吴导几杯酒下肚,立马说话就往有颜色的方向去了:“那是大好青春年华啊,小安现在三十多了吧?现在都这么好看,那会儿得美成什么样啊!小隋,你占大便宜了啊!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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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心里有点火气,忍住了没发作,但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吴导这是什么意思,这都要罚我酒?成年人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吧,我跟他都分手超过十年了,可别罚我了。”

“分手是分手了,又不是没见过。前几天不还在你公司见过吗?”安允又在旁边插话。

吴导酒精上头,红着个脸,搂着旁边的小明星笑个不停:“那是余情未了啊!小安,你跟小隋旁边的陈老师换个座,坐他旁边去!小隋,你别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

还不等隋唐开口,安允已经起身了,而他旁边叫陈老师的中年男低音歌唱家也很有眼色地自觉站起身来,往另一侧走去。安允一坐下,就朝他示威似地笑了一下。他没理睬,自顾自喝了一口茶。

这种商务酒局,最怕的就是胡作非为的老男人非要安排一些过界的节目。比如现在,吴导就让隋唐和安允喝个交杯酒,说这么有缘分,得好好珍惜。

有没有缘分不知道,但大家都知道吴导爱看擦边的,指不定让他们喝完交杯酒后又要干什么。

换做以前,隋唐真无所谓,喝个交杯酒而已,别说是安允了,换个不认识的也行。酒桌取乐,谁要是当真了,谁就是没眼色。他脾气再大,也不至于真的要在这种小事上跟人较真。但现在不行了,他心里有了姚星澜。哪怕他知道今天这间包厢里发生的所有事都只会留在这间包厢里,不会传到姚星澜的耳朵里,他依然不愿意这么做。

他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姚星澜的事情。心上人那么纯净简单,他不能把自己搞得一身污糟。所以他直接拒绝了,说自己有男朋友,不能在外面这样子。

“小隋,你这就放不开了啊!我还以为你原来搞乐队的,这方面玩得挺开。你吴哥我呢,虽然跟你也没这么熟,但多多少少也听过你的一点事情,喝个交杯酒而已,不至于非要驳我这个面子吧?”吴导有些不高兴了,话也说得不太好听,“还担心我们去你男朋友面前说啊?”

隋唐只是坐着,没有接话,脸色也不太好。

这时,安允拿着酒杯走到吴导身边,敬了他一杯酒,好声好气地说:“哎哟吴哥,你也别跟他计较。他就这个死脾气,不然我干嘛要跟他分手,你说是不是?他不跟我喝,就让他自罚呗,罚多少吴哥你说了算!”

吴导又被哄高兴了,抓着安允的手拍了拍,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行,我们安大美人都发话了,就按他说的。隋唐,自己罚酒!令狐冲啊!”

为了不让气氛变僵,隋唐拎着分酒器站起来,笑了笑说:“行,我给吴导陪个罪。我干了!”说完就将分酒器中的一整壶白酒一干而尽。

虽然干了酒,但之后吴导还是有意无意针对他,安允又哄着吴导,煽风点火地灌了他不少酒。在推杯换盏间,事情很快就谈好了,然而一杯一杯酒下去,他不知不觉就喝了快一斤白酒。隋唐的酒量还挺好,可他平时喝红酒或者洋酒居多,白酒是真不太喝。53度的茅台还算好入口,但他九点出头就感到喝得有些支撑不住。

商务局结束得很早,吴导还要带着醉醺醺的一帮子人去私人会所唱歌,散场时隋唐已经趴在桌上头都快抬不起来了。没喝多少的安允主动提出自己先把隋唐送回去,吴导看得出这人是什么意思,乐得看戏,也就随他把隋唐带走了。

安允轻车熟路地把隋唐送回家里,输入密码开门,吃力地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扔到了卧室的床上。他发现那个男朋友不在家,不知道是还没回来还是在外地,但今晚对他而言,正是一个机会。

“隋唐,隋唐你醒一醒。”他伸手重重在隋唐脸上拍了两下。

闭着眼的隋唐被他拍醒了,但眼睛都睁不开,皱着眉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知道这人喝多了,八成已经断片,不过还是想试试,就低头吻上隋唐的嘴唇,然后伸手去摸男人的下身。果然,根本硬不起来。

他脱掉自己的上衣,有些饥渴地吻着那紧闭的嘴唇,抚摸过那结实的胸膛,继续用手揉搓男人的下体。忽然,他试图伸进男人内裤里的手被抓住了。

“澜澜……喝,多了……干,干不动……”隋唐依旧睁不开眼,但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喃喃说,“你乖乖,先睡,别,别管我……晚安。”

安允气得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傻逼,看清楚你身上的人是谁!”

隋唐似乎睁了一下眼,但醉成这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枉论看清楚人了。

“不,不生气……澜澜乖,明天,明天再……对不起,真,多了……”他皱着眉,表情有些难受,语气却依然很好。

安允还是有些不甘心,费了好大劲脱去隋唐的西裤,继续对他动手动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走进来的脚步声顿了一下。卧室的门开着,安允自然听到了。这一刹那,他根本没有慌张,而是感到自己心里涌起了一种巨大的恶意。

门禁密码没有换,他就知道隋唐现在这个男朋友根本没有告诉这个男人关于他来过这件事。无非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太信任隋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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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就是太爱了,情愿忍气吞声。

那如果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男人上床呢?这个人还能这么冷静吗?

他低头再一次吻上了隋唐的嘴唇,黏腻地掐着嗓子发出性爱时才会有的声音。

往卧室这边的脚步声果然又明显顿住了。

他心里冷笑了一下,直接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扔得地上到处都是,又抓着隋唐那只戴着银色戒指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

外头的脚步声又迟疑地动了起来,走到卧室门口时,停住了。没过几秒,就急切地又响了起来,声音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直到门又发出开启和关上的声音。

公寓里彻底安静了。

进来的人又走了。

安允沉着脸,停下自己的动作,看着醉到昏睡过去、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隋唐,眼神阴得如暴风雨前的夜空,闪动着一点点骇人的光,令那张美丽的脸都显得扭曲。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需要用这种低级的方式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男人会真心爱他,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隋唐。当年他为了前途那样对隋唐,这个男人还能说出愿意接受开放式关系这种话,这样的爱和深情,他不会在别人那里得到了。所以他不能让给别人。

隋唐爱了他十年,那天见到隋唐现在的男友后,他根本不信隋唐对他的爱真的会败给一个和他全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的男人。无论是感情还是外在条件,对方都和他没有任何可比性,他已经决心要回头了,他不允许自己被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打败。

安允盯着隋唐看了会儿,起身径直进了浴室,自顾自洗完澡后,躺进了床里。关灯前,他甚至抬腿把还瘫在床上的隋唐往旁边踢了踢。

已经凌晨12点了,但海市周末的深夜,街上依然有不少车辆,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才开始快乐的夜生活。姚星澜坐在出租车上,看向车窗外来往的车辆和人群,在流动的夜色里,他却感到自己的世界是停止的。

libera今天晚上的演出是在邻省的一个城市,车程只有两个小时,所以大家都决定演出完回海市。但运气不大好,在回来的高速上遇到了交通事故引发的堵车。本来早些就能到的,硬是折腾到了11点多才到隋唐家楼下。

他1个小时前给隋唐发了微信信息,隋唐没有回。他担心人喝多了,急匆匆先上楼去。谁知道却在隋唐的家中看到了这一幕。

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压在隋唐身上,两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他看到那个男子的发型就知道了是谁。安允和隋唐,在他和隋唐一起睡的那张床上。

只是瞬间一瞥,他就无法再看下去,慌忙离开了。他知道他是可以制止的,让安允从他们的家中滚出去,或者跟隋唐要一个解释。可他做不到。他感到害怕。

所以他匆忙逃离了。

逃离的脚步是那么快,却又那么沉重。踏出那个家门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苦苦维系的的整个世界都支离破碎,从里到外,裂成了一块一块的,不断崩塌成一地废墟。

可他没有流泪,而是看上去十分平静又从容地在街边拦了一辆车,报出了自己租房的地址,然后坐上车离开了。坐在车里时,他一直在想,隋唐明明告诉他是去酒局的,为什么会和安允搞在了一起?明知道自己会回来,他们为什么不去外面开房,而是非要在家里做这种事?隋唐是喝多了吗?究竟喝了多少?现在人还好吗?

脑子里是一片混沌,像被浓雾笼罩一样,悬着令人窒息的团团黑云,各种荒诞且绝望的想法都争先恐后地浮现出来。他无法让自己冷静且理智地去思考这件事,理性的能力已经被巨大的恐惧、失望、害怕、痛苦等各种阴暗负面的情绪压倒,他感到自己的怯懦在风暴肆虐之中颤栗。身体里所有试图去抗拒这些情绪的力量都被一一摧毁,留给他的只有重重阴影和无尽的疼痛。

他推开自己租住的公寓门时,那可怜的社畜室友还没有回来。他关上门,没有开灯,只听见黑暗中一声亲昵的猫叫,小猫咪亚丝娜几步扑到了他的脚边。

可爱的生灵在宠爱之下没有感受过烦恼,此时一个劲儿往他的怀里钻,丝毫没有责怪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也没有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

小猫咪把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到他的手心里,自觉的蹭了两下,发出了舒适的“喵喵”声。

“亚丝娜,小乖乖。好久没有抱你了……”姚星澜轻轻揉着亚丝娜的小脑袋,在上面温柔地吻了一下,“来,让哥哥好好抱抱你。”

小猫咪或许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却仿佛能感知到他的悲伤。向来活泼好动的亚丝娜乖乖地呆在了他的怀里,任由他紧紧抱着。

那柔软的身体传来了一点点温热的感觉,黑暗中,姚星澜跪在地上,把小猫牢牢抱在自己怀里。片刻后,没有一点光亮的客厅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感到自己身上的毛有些湿了,小猫咪用圆圆的脑袋去蹭了蹭姚星澜的胸口,却还是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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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醒来时,头还有些晕,但不疼。好的白酒就是有这个好处,即便喝多了都不会让人头疼,但过度的酒精积压在体内依旧令他十分不适。他没有在意自己还穿着衬衫躺在被子上这件事,直接先进洗手间洗漱,把嘴里难闻的味道去掉,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点。

走出洗手间时,他看到床上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早啊,隋唐。”安允露出一个堪称妩媚的笑容。

“你怎么……”隋唐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第一反应是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安允赤身裸体出现在他床上这件事令他感到惊悚。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后面的事情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记忆只保留在断片前,吴导和安允一直在劝酒,他推拒了几次但也没少喝,后来的事情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可姚星澜呢?姚星澜明明昨天是该回家的,如果躺在他床上的是安允,那姚星澜……

隋唐慌了,他不敢想,昨天究竟是怎样一幅场面。

“你说呢?”安允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隋唐头疼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不再对这个初恋有一丝耐心。

安允冷笑起来:“怎么,睡了人了还想赖账?隋总,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睡没睡你,我会不知道?你他妈真当我是傻子?”隋唐的脸色无比难看。

他冷静下来后,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没碰安允。先不说都喝断片了,根本硬不起来,他没有洗澡,但下身是干净的,没有性交后残留的润滑液或者是精液。他的洁癖厉害,除了和姚星澜之外,其他睡过的任何人都是用套的,包括安允,地上和垃圾桶都没有用过的套。另外,按照安允那个性格,就算他把人睡了,安允也不会那么好心把他的内裤再穿回去。

安允觉得又生气又委屈,十几年了,隋唐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哪怕当年分手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有了个长得也没他好看的男朋友,对他竟然变成了这样的态度。想着想着,他越来越觉得委屈,不禁落下泪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隋唐却完全懒得理睬,他赶紧去找手机,然后查看微信和电话消息。

和姚星澜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姚星澜发给他的那条:【你还好吗?有没有喝多?】

直到现在,超过中午12点了,他的男朋友再也没以任何方式联系他。

他盯着手机的微信界面,在生理性的晕眩之中觉得自己浑身都凉透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不同于和安允分手时的歇斯底里,他真的在害怕自己给心爱的人施加的伤害。

姚星澜一定是看到了才会直接离开。他不知道姚星澜昨天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回想起冯越掏心掏肺的那一句“他不能再经历那么一次了”,他的心就跟被刀割一样。

“隋唐!”还坐在床上的安允抽泣着喊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哀切地吐露自己的心意,“我,我一直就没放下过你……我们复合,不行吗?不是你自己说还一直爱着我的吗!十多年的感情了,就因为别的男人,你真的能舍得吗!”

听到他的声音,隋唐这才抬起头,眼神是痛恨的。分手后很久一段时间,他依然对这个人怀抱着眷恋和爱意,那个十八岁的甜蜜的安允一直住在他心里。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从未如此恨过这个人。

安允撒泼纠缠,无非是因为自私。他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反复丢弃手里的玩具,想要的时候玩一下,不想要了就扔出去。他得意洋洋地以为玩具永远是自己的,可以随便怎么折腾都行。当玩具真的离开他时,他以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破坏一切,企图抢回自己的玩具。习惯了无条件等待的他才发现,原来他是喜欢的,是不舍的。

隋唐曾经对他的纵容,换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最终受伤的是无辜的姚星澜。

“我今天把话和你说清楚。”隋唐的眼神凶得仿佛可以直接杀人,“安允,我不会和你复合,也不会允许你再这样破坏我的生活。我不管你究竟对我是个什么样的心态,我现在看见你,除了厌烦和恶心,已经没有任何别的感觉了。并且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不要再来没完没了地打扰我。你如果还要脸、还要自己的事业,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立刻从我的床上下来,马上滚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报警!”

安允坐在床上,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隋唐。他真的很难想象有一天隋唐会对他是这样的态度。当他找上隋唐时,他是志在必得的,以为男人还会像以前那样立刻来到他的身边,甚至无比喜悦地和他重归于好。

那天从隋唐的办公室离开后,他依旧抱着幻想,觉得即便隋唐有了男朋友,依照这个男人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他把人抢回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不懂那个苍白清瘦的新男友究竟有怎样的魅力,能让隋唐这么死心塌地。或许是他太晚了,真的就这么彻底失去了。

安允是哭着离开的。

这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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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隋唐的第一件事是给姚星澜打电话,发过去的微信姚星澜没有回,而打过去的电话提示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一边迅速扔掉床单、被罩、枕套和浴巾,换上了新的,一边给江世珏打电话,询问libera下午有没有排练的日程。江世珏那种人精,一听就知道他俩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没有多问,只说昨天行程太累了,今天大家都休息不排练。

做完这些后,他又意识到昨天安允知道他的门禁密码。在换密码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安允以前一直是直接进他的家门。时间真的太久了,随着感情的淡去,如果不是这一系列的事情,他可能根本想不起来这么件事。

此时他心乱如麻,换完密码后喊了代驾,直奔姚星澜租住的公寓。

坐在车上后,他依旧感到有些晕眩和恶心。可想着昨晚自己的男朋友是如何离开的,他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站在姚星澜的家门口时,他感到自己无比慌张,手心里也沁出了一点点汗水。门敲了很久,一直没有人回应。但他听到了里面小猫的叫声。

不知道敲了多久,指关节都有些发红,门终于被打开了。

姚星澜站在门口,看上去十分憔悴,眼睛红肿,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又没睡好。他看到隋唐,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神色非常冷淡,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他侧过身,让隋唐进屋,然后把门关上。

“他走了?”这是姚星澜对隋唐说的第一句话。

隋唐整个人僵了一下,竟有些不知所措。能说会道、最会哄人的调情高手隋总似乎一下子被人拔了舌头,哑口无言,呆立原地。

“澜澜……”他伸了伸手,却不敢碰到姚星澜,手又沮丧地收了回来,“能,能听我解释一下吗?”

姚星澜的面容平静得可怕,隋唐甚至觉得他看上去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东西。没有温情的爱意,也没有痛苦的恨意,如同一潭死水。

缄默是令人窒息的,他不开口,隋唐也不敢说话。

良久之后,姚星澜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说吧。”

隋唐走到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我昨天是真的喝多了,多到在酒桌上就断片了。后面……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其实都不记得,到现在也想不起来。”

他把昨天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包括早上醒来后发生了什么,都坦诚地全部说了出来。有些细节或许会再一次刺痛姚星澜,他也知道,但他无法隐瞒,他不能让自己和姚星澜之间再存在任何隐患。为此,他甚至直接坦白了安允前几天去公司找他的事情,也承认了分手之后他和安允一直还有身体关系,直到去年才断了。他向姚星澜道歉,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故意想瞒着这些事,只是害怕说出来会让姚星澜不高兴,他真心以为那天已经把和安允的事情都解决了。

“我知道。”姚星澜听完后,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眼,淡淡地说,“那天晚上,他来过家里,我进门的时候,他就坐在沙发上。他告诉我,你每年都会去找他,你们会上床。我也知道,你们的信和合影,你都还留着。”

隋唐再一次愣住了。姚星澜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伤人的事,每一个字却都在他的心头抛下了钝重的压力。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如何经受这一切的?所有的想象都像是庞大的噩梦压在他的胸口,教他为之哽塞。

“我,我不知道。”他喃喃着,红了眼眶,“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那样……”

姚星澜终于抬起眼望向他,双眸里是绵延不绝的哀色。

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量,他无法再支持包裹在自己身上的虚假的躯壳,终于暴露出赤裸裸的伤痕。那些深深浅浅的、陈腐或新添的伤痕纵横交错着,站在隋唐面前的这个人是不完整的,他血肉模糊。

“那些东西,我是真的忘了,我,对不起……”隋唐颤抖着去抓他的手,将那只纹着飞鸟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我知道这么说很难让你相信,但……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能不能原谅我一次?”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去抵着姚星澜的手,哑着嗓子恳求。

姚星澜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对不起……”隋唐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在这种时候,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只觉得比起自己让姚星澜受到的伤害,哪怕跪地乞求都不足以弥补。

不知过了多久,姚星澜忽然伸出手来,轻柔地在他脸上抚摸了一下。隋唐紧紧握住那只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痛苦又绝望的水光。

“你还爱他吗?”姚星澜轻声问。

隋唐怔愣原地。

姚星澜从未问过他“你爱我吗”,而此时此刻,却问他还爱不爱另一个人。

“如果你还爱他的话,你要告诉我的。我……”姚星澜顿了顿,深呼吸了一下,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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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们可以结束的。”

一滴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从苍白的脸颊上滑落。

爱只有在盲目的时候才显得格外顽强,它毫无道理可言,却又顽强而不可侵犯。

那轻盈而哀伤的眼泪彻底把隋唐的心撕开了,眼泪落在他感情激荡起伏的内心,在他心灵深处沉重地迸发出一声巨响。他的胸中迸涌出滚滚热泪,此刻他比和姚星澜痴缠交合、热烈拥抱的时候更加强烈、更加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爱是多么令他震撼。他听到了姚星澜那不作反抗的淡淡的绝望心情,在他堪称丰富的人生体验里,从未想过这样无比真挚而动人的一种爱人的天性,会由于其惊人的力量,把一个人逼至如此绝望的境地。

“怎么会……”隋唐喃喃道,他因为自己施加给姚星澜的痛苦而心痛,无比强烈的爱意和悔恨将他完全吞没,没有任何理性能够再在他的神思中保留住那种循序渐进的谨慎。

他曾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再受伤害,反复试探、反复确认,可现在他只觉得,如果爱情就是痛苦的,那就让他痛苦吧。

双手轻柔而珍重地托起男人的脸颊,他哽咽着用沙哑的嗓音再一次告白:“我爱的是你啊……姚星澜,我爱的是你。”

姚星澜能够感觉到隋唐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他的双眼里盛满了泪水,此刻不可控制地在往外溢出,滴滴答答地落进男人的手心里。

他听到了。他听到了隋唐的心。

隋唐情难自禁地低头去吻他,伸手揉着他的头发。他昏昏沉沉地感觉到嘴上湿润的温度,一阵颤栗透过他的全身,他哆嗦得厉害,却不挣扎。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延展,是一种他不曾体会过的滚烫的感觉,烫得就像蜡烛被融化时的透明液体,掉落在他的心头。是爱情,爱情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一道烧灼的疤痕。

在这个苦涩又缠绵悱恻的吻中,他缓缓伸出了双臂,抱紧了男人在微微颤抖的身躯。这一瞬间,他感到隋唐的手臂不断收紧,用一种快要把他压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令他窒息。

不知名的液体落在他的颈上,一样的温度,一样的湿润。他分不清楚是什么,也不想分清楚,总归那些透明的、清澈的东西,会交融到一起。

“可不可以原谅我……对不起,但请你,再,再原谅我一次……我真的是真心的,是真心爱你的……”隋唐抱着他,他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能听到喑哑到快要发不出来的声音。

姚星澜轻轻抚摸他宽阔的脊背,脸颊挨着他的侧颈,闭上眼。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低声说了一个字。

“好。”

隋唐松开了他,却用力抓住了他的脸颊。他们的脸碰到了一起,他看到男人发红的眼眶和眼中模模糊糊残留的水汽。两个人沉默地凝视着彼此,周遭的空间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小很小,只剩下他们鼻尖的那一丁点距离。眼神始终没有移开,隋唐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低下头,给了姚星澜一个热烈又绵长的深吻。

一个吻结束后,隋唐还是一直抚摸姚星澜的脸颊,目光一错不错地凝固在他脸上。

“干嘛这么看我……”姚星澜有些受不了这样深情的视线,先移开了眼。

隋唐在他的眉心吻了一下,叹了口气,自嘲般说:“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原谅我了?”

不是他非要犯贱,只是他真的很难想象经历过这么多刺激之后,姚星澜一句责备和埋怨都没有,这么平静地听他说完,也不和他冷战、发脾气或者干脆将他痛骂一顿。如果自己的男朋友真的生气了,甚至提出分手,他都觉得是人之常情,因为他确实没有做好,伤害到了对方。可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原谅了他,他真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头的愧疚感被放大到了极致,他在深深感到自己被爱着的同时,又无比心疼这个爱自己的人。

姚星澜看着他,眼中难得露出了一丝嫌弃:“你刚才亲我的时候,嘴里那么重的白酒味……昨天到今天都没散去,断片这种说法,倒还是可信的。”

“对不起,难为你被我亲这么久。”隋唐苦笑着说。

“其实昨天晚上我也不应该那样,如果我能勇敢一点让他出去,就不会误会你。”姚星澜低下头,略微有些不安地轻声解释,“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个样子……”

隋唐吻了下他的额头,柔声说:“你不用总是要求自己太多,是我该管好自己。明明知道他在,还喝成那样,是我不好。”

姚星澜似乎松了口气,浅浅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声问道:“还难受吗?”

这种温柔比酒精还要令人上头。隋唐几乎迷醉在姚星澜的话语中,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感到自己的心狂喜地翻滚在爱情的漩涡里。

他把怀里的男人抱紧了些,诚实地回答:“到现在还有点晕。”

“今天要不在我这儿休息吧?”姚星澜伸出手,轻轻替他揉摁着太阳穴,语气有些不太好地抱怨着:“以后别喝这么多了,说了你这么多次,也从来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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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终于挨了埋怨,心里却极为舒畅。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妻子管教的丈夫,在那不甚温柔的语气中却品出了难以言喻的甜蜜。

“好,辛苦老婆收留我一晚。”他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眼里满是柔情的笑意。

姚星澜无奈失笑,翻了个白眼:“谁是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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