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拥护我成王,奉我为‘白帝’;仙界不肯向我俯首,只称我做——
“‘夜归人’。”
岑雪枝轻轻扯了扯卫箴的衣袖。
“我知道了。”
卫箴当然知道,这是他亲手给岑争写下的最大反派,在看到他蓝色的眼睛时,就已经猜到了一半,只是……
“夜归人,灵通君,你们两个三番两次利用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只是他未免太……温和了些?
卫箴所著的原书中,对灵通君的描述是一带而过的,只是让男主岑争吃了些苦头,也涨了些经验,并没有对岑争造成实质性伤害,但那是因为卫箴没写过灵通君背后有人。
既然现在这个世界莫名其妙自己加戏,证明灵通君背后是夜归人,那么以夜归人的反派身份,直接命令灵通君杀了岑争即可,怎么会放这个令他看不惯的人活蹦乱跳到现在?
“因为你的灵根特殊。”灵通君代夜归人答道,“我们陛下在这里等了几十年,就等到你这么一个,当然会给你个面子,不动你的爱侣了。”
卫箴:……爱侣?
“你是说属金的天灵根?”岑雪枝问。
可是那鸣金草分明是他们在图前捡的。
“当然不是,”灵通君走上前,用手指点了点卫箴的胸口,“这颗鸣金草,乃是当年陛下与武神在这里爆发破镜之战后,由那打破明镜的鸣金声养出来的,是陛下专门送给你的礼物,还不快谢恩?”
卫箴动了动肩膀,离灵通君远了一些:“你直说到底有什么事吧。”
灵通君看向夜归人。
夜归人仍是不语,却从袖中取出一把通体莹白如雪的仙琴。
这张琴上亦没有琴弦,看起来也像是玉质,只是白得耀眼,不似其他木琴一般温和,散发着一股寒意,琴池上没有刻印,只用蝇头小楷刻了一行小诗:
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
岑雪枝:“!”
卫箴瞬间反应过来,回头问岑雪枝:“怎么了?”
“这张琴……”
岑雪枝说到这里,意识到没有时间再去注意那张琴,赶紧在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起来。
“别找了,”灵通君笑声如银铃,“是不是梅梢月不见了?”
正是。
明明在出图之前,梅梢月还一直还被岑雪枝珍而重之地背在背上,此时突然消失,身为它的主人,岑雪枝还没有丝毫察觉,只能说明:
《社稷图》中连吞的那张琴,才是真的!
因为赝品,无法被带出图外。
可是这怎么可能?
岑雪枝手中的梅梢月,是在连吞仙逝后从溪北手中得来的,灵力强大,还会自己认主,不可能是假的……
难道,在图中时,被谁偷偷将两张琴替换了不成?但谁能在琴师手上把他的琴换走?
岑雪枝头痛欲裂,已经被这真真假假弄乱了。
“别急啊,”灵通君笑着接过夜归人手中的琴,递给岑雪枝,道,“这不是补给你一张新的了吗?喏,这把琴呢,叫做‘玉壶冰’,上面的诗,还是特意给你提的呢。”
岑雪枝下意识接过了那张琴,双手捧着,顿觉凉意彻骨,却也清醒了许多。
“陛下送你们一人一份大礼,你们可要知恩图报,为陛下尽忠啊。”灵通君叮嘱道。
他故意用了“知恩图报”四个字,如魏影从曾对常炀说的那样。
“尽什么忠?”卫箴忍无可忍,问他,“不要再卖关子了,你们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
“呦,这么大的火气,你可想好了,你在跟谁说话?”灵通君叱责道,“别仗着你那双有武神魂的兵器就到处撒野——你就不怕,出了图以后,不止你的兵器没了、鸣金草带来的天灵根也消失不见?”
岑雪枝慌张地看着卫箴,卫箴却摇头对他说:“没事。”
不管是灵根,还是兵器,卫箴能感觉到,都在。
见他软硬不吃,也吓唬不住,灵通君只好用峥嵘隔空指了指东面的关隘,说道:“我好心放你们出图,给你们指去第一关的路,你这臭和尚凶什么凶?”
“你给我们指路?”岑雪枝第一个不信,“你在《社稷图》里折腾了我们这么久,现在说你要给我们指路?”
卫箴更是不屑:“就一条路躺在这在这里,我不会拿眼镜自己看吗?用得着你来指?”
灵通君一撇嘴,忍气吞声地掏出一枚金铃,递给卫箴,道:“等你们进了小人间,有你求着我给你指路的时候!”
卫箴接过铃铛,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这枚铃铛外壳上刻了几圈间隔不匀、粗细不一的线,并无可疑之处,只在铃铛里面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与缪夫人送给岑雪枝的那个金铃阵法相反,不是用来藏匿、而是用来增强铃声的。
“这东西叫做‘雨霖铃’,如今小人间到处都是卖的,五斗上品灵石一个,不是什么用来害你的。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入关去问,”灵通君又拿出一个金铃,外壳上的线与卫箴手中的一样,晃了晃,于是卫箴手中的铃铛也晃了晃,解释道,“等你需要求着我问路的时候,就晃一晃铃铛,传音给我。”
卫箴冷笑:“哦,那你就等着吧。”
鬼才要问你路啊!
卫箴牵着岑雪枝,扭头就向第一关走去,头也不回。
岑雪枝却回头看了一眼那寡言的帝王。
他觉得,这个人似乎与上次见面时……大不相同了。
夜归人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卫箴低声问岑雪枝,“有什么不对的?”
岑雪枝收回了目光,回道:“哪里都不对。”
卫箴:“?”
岑雪枝先拔剑,与卫箴一起御剑下了明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