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来我往,跟拔河一样相持了片刻,卫箴额头流下了两滴汗水。
他意识到了:这人的力量甚至在自己之上,之所以还在和自己僵持,是因为他还要对抗锁链本身的力量。
难道这个楼台也是天灵根?
不过只是比力气,卫箴还是能应付的。
但楼台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他说起话来略显迟钝,动作却十分敏捷,飞速向卫箴跑来。
锁链几次打结,试图将他缠住,都没有成功。
待他来到卫箴身前时,卫箴只举枷接了他一剑,便立刻与他拉开距离,开始逃跑——
卫箴断定:这个楼台的实力,甚至可能不在无名之下。
也许后来无名与夜归人打破明镜时的实力,称得上一战封神,但至少当初在销魂窟里同卫箴交手的那个无名,实力是比楼台要低的。
但是卫箴之所以跑得这么快,主要原因还是他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楼台,根本就不是人!
岑雪枝按琴,悄悄平复了一番卫箴了心中的恐惧……
离远了看,要观察很久才能发现,楼台被草丛掩盖的小腿下,根本就没有脚,是飘着的。
而卫箴接他一剑时,离近了看,才发现他身体略微有些透明,五官和黑衣上的花纹也模糊得很,完全是个鬼魂的样子!
这触及了卫箴和岑雪枝共同的知识盲区。
岑、卫两人隔着不很远的距离,都清楚得感受到了彼此的手足无措、头皮发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了。
“喂!”卫箴大喊,问那个逃跑的老人,“你们这怎么闹鬼啊!第一关里不会是鬼城吧?”
那老人气喘吁吁跑到了关隘大门前,站在河边摇了摇头。
岑雪枝怕卫箴看不见,还用琴声告诉卫箴:不是哦,不是鬼城,别怕。
卫箴:“……”
老人跑得喘不上气,没有回答,只抬手无力地敲了敲城门。
这一刻,岑雪枝心中涌上了无限的愤怒之情,都想替他去敲了:
这么大一座铁闸门,你用这个力度敲门,谁能听见?看在有人在外面替你卖命救你的份上,你就不能加把劲吗!早知道就不该救你这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人,卫箴还是太冲动了,以前明明不这样的,难道是因为怕我先冲出去吗?我又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
岑雪枝脑中一团乱麻,也看得出楼台身手不一般,实在怕卫箴顶不住,最终还是抱起玉壶冰,轻手轻脚地起身,打算御剑绕到门前去敲门。
可在岑雪枝刚起身时,楼台就一眼看了过来。
卫箴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而此刻,铁门居然开了!
“轰隆隆”一阵响声后,楼台已经迫近卫箴眼前,用断剑横在他的枷上,手上还缠着锁,目的十分明显:
他相中了这对武器,打算杀了卫箴,然后连枷带锁一起抢了。
就在剑断处的截面离卫箴的喉咙只差不到一寸距离时,一枚石子从关隘铁门的方向飞来,“铛”得打在了剑身上,化为齑粉,将剑偏移了。
楼台回头,连退几十步,看向来者。
从门中出来的是一个貌似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背脊笔直,两颊瘦削,容貌英俊,但满脸倦容,眉心刻着两道深深的皱纹,与眉间同样有皱纹的楼台对视,如照镜子般。
他手持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轻轻歪了歪头,以一个极为放松的姿势和睥睨一切的态度,将剑出鞘。
那剑与溪北在三山送给岑雪枝的剑一模一样,剑身上镶嵌着一块不规则的明镜碎片,剑柄正面刻着无名写下的“着此身在”,背面刻“尽此生才”,正是第一关人手一把的信物:
君子剑。
“楼台。”他面色阴沉地喊了一声。
楼台与他对视,拉开架势,也不再看卫箴了,转而向他冲去。
那男人挥剑与楼台飞速过了十几招,将楼台击退了。
卫箴看得吃惊,让开了几步,给岑雪枝偷偷打了个手势,让他来自己身边。
“怎么回事?”岑雪枝悄悄问他。
“这个鬼很难缠,生前可能也是个天灵根的人。”卫箴又冲那持君子剑的男人点了点下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第一关的守将,无名的徒弟,陈沾衣。”
无名居然有徒弟?
岑雪枝默默记下了这个姓陈的名字。虽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多问。
楼台应当是知道自己敌不过,恨恨地看了一眼陈沾衣,几步退到江水中,魂魄疏忽消散了。
他手里的那把断剑,却“咚”得一声,掉进了江水里。
岑雪枝好奇地向前迈了一步。
“别,”卫箴拽住他,“离剑远点。”
“不要动溪水剑,”老人对他们道,“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啊!”
斜山柏风雨如啸,泉脚挂绳青袅袅。
村寒白屋念娇婴,古台石磴悬肠草!
(
第一关的灵感来源是长城山海关。
最后一段,李贺《老夫采玉歌》。
)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