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间的道理,在天外天是没有人讲的,方漱觉得新鲜,竟一点一点的,全都听了进去。
方漱的性格本就自我,持续替文如讳做挡箭牌,几年下来也养成了习惯。
他渐渐将文如讳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方宅里除了他,谁也不让碰。
时间一长,文如讳在情窦初开的年龄,反而真的对方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但在她十三岁、方漱十五岁时,她搬进方漱的房中住了三个月后,肚子里没有什么动静,大公子便来要人了。
文如讳还不知道大公子要她做什么,方漱却已经是十五的半大小子了,心里一清二楚,自然不肯放人,于是事情终于闹到了方老爷面前。
方漱被叫去训了一通话。
“老爷怎么说?以后怎么办?”
小文如讳又慌又怕。
“他说让我先娶了你,”方漱若无其事道,“这样就能再给我们三年的时间。”
文如讳就这样与方漱成婚了。
婚后文如讳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方漱为了安抚她,就随手送了她一把仙剑,教她练剑,但练了一两年,见她也没有什么太大长进,后来也就放弃了。
而在两人成亲后的三年中,方府中又出了几件大事。
这些事全是由于方老爷又从人间接来的一位娇妾,姓令。
这位令姨娘入府三年,只得了一个女儿,谁料却是最不省油的灯:
她趁方老爷闭关时怂恿侧室,给大公子和二公子投毒,好让侧室的三公子上位,而后又怂恿大公子的生母去给三公子下毒报仇,所以待方老爷提前出关时,府上竟然一下子失了三位公子!
之后她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一切罪名全都推到了四公子的生母身上,最终把四公子的生母直接推下了天外天。
随后,四公子疯了。
方老爷下令将四公子囚禁了起来,明明是容颜不老的金丹修士,却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
而文如讳十六了,仍然没有怀孕。
一天夜里,方老爷将仅剩的一位公子方漱叫到了房中,与他夜谈了几句。方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背着手站在树下,看着月亮,没有进屋。
文如讳在窗边看着他,正要去问他为什么不回房间,却见府内的十几名侍卫来到院中,一字跪在方漱身前。
领头的说道:“公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令姨娘说,再过一炷香的功夫,老爷体内的毒便会发作。”
方漱淡然道:“那就动手吧。”
文如讳推开门,问:“动手,动什么手?”
“是要杀了方老爷吗?”无名听得眼神发亮,问,“成功了,是吗?”
“是的,”文如讳笑了,“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结局还合你意吗?”
“方老爷是该死。”无名道,“很合我意。”
岑雪枝下唇轻颤,问:“那你和方漱……还有方府的其他人呢?”
“我……”
文如讳放下杯子,起身迈向亭外,看着月亮,月色与那夜一样清澈。
“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几位公子的毒,都是你让令姨娘下的吗?”文如讳问。
方漱转过身,看着她,答非所问道:“你十三岁时,大哥第一次问我索要你,要到了父亲面前,如果不是我保你,你现在还不知道会在谁房中。”
文如讳追问:“那二公子、三公子呢?”
“三哥在我七岁时就暗害过我,没有得手,我只是如数奉还而已;二哥……”方漱移开目光,又转回身去看月亮,“他本可以不死,但他挡了我的道。”
四公子就更不必说了。
“老四自幼让我吃过不少苦头,”方漱道,“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那老爷……”
文如讳话还未说完,前院就响起一片哭声:“老爷!快去找大公子!老爷被令姨娘害死了!”
方老爷何罪之有?
这还用问吗?他当然是罪人,是典妻之律千古罪人的共犯,只是他的仇人,那个行刑者,在文如讳的心里,不应该是他的亲生子方漱。
更何况二公子何其无辜,方漱怎能无故弑兄?
“那你以后……”文如讳艰难地问道,“要怎么处置三位夫人?”
“全都是杀人凶手,没有自绝的我会亲手帮她们解决。令姨娘已经自尽,我答应她将小妹养大,但……”方漱拔剑,剑身上倒映着文如讳的脸,毫无感情地同她解释道,“难保她长大之后不会从别处得知这些事,想要向我寻仇,所以绝不能留。”
文如讳后退了两步,方漱却回身,上前一步。
“你不用担心——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整个宗家上下,所有可能知情的人,都如我掌中蝼蚁,已经收拾干净了。”
他话音刚落,身前的一排死士便齐齐自尽了。
原来无辜的人不止二公子一个……文如讳踉跄后退了一步。
方漱右手握剑,剑身在月光下如纯洁的天山初雪一样干净,文如讳却仿佛在这剑上看见了洗不净的鲜血。
他左手申向文如讳,摊开手掌。
“现在我的人已经将天门打开,明日起就会宣布放归天外天的所有人,无论男女,是去是留,全随他们——”方漱眼神中竟有一丝笑意浮现,像个邀功的孩子,同她说道,“曾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在邦无怨,在家无怨。
这是方漱所想。
人之过也,各于其党。
这是文如讳所想。
方漱之党,恐怕是她。
“你说……你明日,会放归天外天的所有人,”文如讳的嗓音沙哑,问道,“那其中,也包括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方漱失了从容,惊讶、茫然与愤怒在他眉目间一闪而过。
但他很快就拣回了自己冷漠的表情。
“不到明日,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天外天,旧令一废,天门一开,大乱将至,”方漱同她确认道,“你偏要挑在现在、方家千疮百孔的时候背叛我吗?”
“难道不是你特意挑在此时告诉我的吗?”文如讳越退越远,问他,“小姐今年才四岁,还不记事,令姨娘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你……真的不肯放过她吗?”
“我可以放过她,”方漱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十岁的孩子,答道,“不过这是你最后一次求我,也是我最后一次答应你。”
他取下腰间的仙剑,扔在文如讳面前。
那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在他十四五岁于府中受尽冷眼时用的,筑剑时筑了雌雄两把,另一个挂在文如讳腰间。
“你今天要走,好,那么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此情应是长相守……
你若无心我便休!
(
最后一句,据说是,张若虚的。
ps,方家家主六个儿子,死的顺序是61234,方漱排第五,第七个是妹妹(往死里宠!(不是……)。
另外,作者自我反思过了,最大的问题不是笔力屑,而是剧情全靠人来人往,又不喜欢大改大纲,觉得故事写了就要写完,所以只能下一本改进了。
所以,对不起……t t
配角回忆这章就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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