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鬼(1 / 2)

“枷爷,锁爷,您都听见了吧?”

卫箴的两把武器应声而动,锁链从背后向天字号卷去!

岑雪枝回想起了连吞说的:“这两把武器的名字取得很合适,不同寻常。”

“……”

原来是这么个不同寻常法?

难怪在边府时,卫箴不让自己听他“哄”这两把兵器,后来在华音寺时也不想让他看自己与渡情过招,刚才甚至是不到危急存亡时刻不肯叫这两把兵器帮忙——

居然是嫌名字丢人?

想想他在边府屋里对这两把兵器低声下气:“枷爷,锁爷,你们原谅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确实是丢人……

身为主人,管自己的武器叫大爷,岑雪枝还是第一次听说,料想卫箴当初也许就差叫“爹”了。

不过带灵的武器,只存在理论和传说中,销魂窟在场的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是以没有对卫箴的做小伏低表现得有多惊讶,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兵器上面。

天字号立刻收回了直逼卫箴喉咙的两把匕首,向身后自动缠绕过来的锁链斩去。

意识到这对兵器有灵,她再不敢小觑,只在锁链间来回跳跃,一味闪躲,观察着卫箴与锁链的长度。

这锁链原本只有几圈手链一般长短,但能随时变换粗细,拉长时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因由明镜的水银变化而成,锋利无比,多细都能将天字号的匕首锯断,所以刚才与这两把兵器交过手的连彩蝶才不敢轻举妄动。

趁天字号还在与卫箴周旋,渡情提起声杖也一跃跳上铜炉,指着连彩蝶喝道:“小贼!你终日在外鼠窃狗偷,声名狼藉还敢自鸣得意,实乃仙界之耻!既然魏家不管、段家纵容,贫僧今日就代华音寺替你连家清理门户,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连彩蝶还没说什么,他带来的那些女子们就都不同意了。

“老秃驴!”一个白衣少女喊道,“恁得玷污连公子名誉,你不得好死!”

“死酒鬼!”又一白衣少女道,“白衣秀骨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你全家不得好死!”

还有一白衣少女,正喊着“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时,被渡情一颗佛珠甩中,击到天庭,流下两滴血来,尖叫道:“啊!和尚杀人啦!”

“华音寺超度,无关人等避让!”

渡情喊完,将声杖一举,上面八玫铜环自己“叮叮当当”动了起来,又被他磕在铜炉上,简直是魔音灌耳,就连听惯了锁链碰撞声的卫箴也感到难以忍受。

销魂窟内的客人们顿时全部挤向剑道、楼梯,往外跑去。

“华音寺要超度了,快跑!”

“热闹呢?不看了?”

“看什么热闹,没听见声杖响了吗?这是华音寺超度前的清场铃,现在不跑,等会被误伤被打死了,那帮和尚们可不管埋!”

白衣女子们也蜂拥着往剑道跑去,边跑边喊:“华音寺大开杀戒啦!”

连彩蝶气得柳眉倒竖,持剑恶毒地死盯着渡情。

这回慌张的不只是文如讳了,魏家的人也一个接一个起坐,走专为魏家准备的剑道向楼上跑去。

魏宗主脸色比炉底还黑,对文如讳道:“你们生死门组的场子,由你们生死门收场!”

另一边,岑雪枝也终于发现了身后的灵通君,正用君子剑的剑尖指着他。

“别这么冲动嘛,岑大夫。”

灵通君慵懒地抬手抚摸君子剑的剑刃,被划出一道血来,又把手挪到自己腰间的峥嵘笔上,摸了摸笔尖,手指上的血迹立刻消失不见。

“你看,”灵通君笑道,“这回你们与武神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算起来,你们还欠我个人情呢。”

岑雪枝明知没有可能,还是恨恨道:“卫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拼了命也要杀了你!”

“呦,还是个痴情人,”灵通君笑得妩媚,“巧了,和我一样,那我就更不舍得杀你了。”

岑雪枝自知敌不过他,干脆回头看着勉力与天字号缠斗的卫箴,道:“哼,你懂什么情,又懂什么叫做‘做人’?”

“我怎么不懂?”灵通君抚摸了一下卫箴坐过的椅背,透过这张椅子,思念着另一个本应坐在这里的江琛,“你道我是文如讳的《社稷图》成精,就同文如讳那呆子一样不解风情吗?大错特错。”

他坐在那张椅子上,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凄美一笑道:“我在这图中几十载光阴,遍看成千上万种风流,却独独钟情于玉郎君一个;明知他永远也不会多看我一眼,还守在这里一遍一遍地描摹他的容颜。你说我不懂情?”

他抬头问岑雪枝时,眼如秋水,荡漾着波光。

“我对他,又比你对卫箴,少了什么呢?”

岑雪枝注视着卫箴,答道:“玉郎君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卫箴……”

岑雪枝突然停住了,如鲠在喉。

“呵呵,”灵通君嘲笑道,“你与卫箴又何尝不是?如果不是怕我杀了你,他怎么会去同武神对垒?你觉得他同你一样,讲什么假惺惺的君子之风、自我满足吗?那在白露楼时,他又为什么拦着你、不让你出手?”

卫箴,确实与自己不同。

“人命怎么能以个数衡量?当然是自己的命最重要!”——这是卫箴的原话——他只会为在乎的人而战。

岑雪枝捕捉到了灵通君话中的重点,反问他道:“你怎么知道他拦着我,你当时也在白露楼里?”

灵通君笑,毫不掩饰:“那个散播魏影从消息的白衣人,就是我。怎么样,我这书说的可还生动?”

“你到底想要什么?!”岑雪枝愈发不解。

“我想要的不多,弱水三千,也只取一瓢,”灵通君答非所问,闭目摇头,“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

他话中有话,但岑雪枝此时已经用尽了耐心,没有听出来,忍无可忍道:“那你还要继续这样耍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灵通君看向不远处,见文如讳正向他们走来,便快速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接下来要你们做什么,都是在为你们体谅,所以你不必担心,尽管配合就是了。只要乖乖的,保证不会有危险。”

岑雪枝见文如讳走来,脚下深一步浅一步,有些奇怪,再回头时,灵通君已经消失了。

“他就是……”文如讳面色惨白,神情恍惚,“他就是那个,灵通君吗?”

岑雪枝来不及回答她,对卫箴喊道:“卫箴!快脱身,灵通君已经走了!”

卫箴却回他:“脱不了了!你先保护好自己!”

岑雪枝向下看去,只见整个销魂窟已经乱成一锅粥,正衬“万紫千红”四个字。

天字号巧妙地牵引着追逐她的锁链,让卫箴的锁链与铜炉上的锁链相缠,但那有灵的锁链也十分狡猾,从未缠死过,配合卫箴手中的另一把枷,真的同天字号打了个旗鼓相当。

卫箴:我就看着你自己跟自己斗智斗勇,左右互搏,没想到吧?

此时连彩蝶也在人群中逃命。

渡情的声杖如一柄长勺,卷着似火又似水的碧绿烈焰,像是游魂又像是野火,在人群中搅粥一样搅动,铜环还催命般地响着,紧追连彩蝶。

窟内人声鼎沸:

“快跑!我不要被超度!”

“让开!”

“让我先出去!”

客人们跑得飞快,渡情毫不在意魏宗主的脸色,还边赶边喊:“连彩蝶!竖子何在?有胆量就出来同我正大光明地比划比划!”

“渡情!”魏宗主道,“你休要伤我广厦半分木材!”

渡情从容回道:“我的业火不烧木材,专烧那手脚不干净的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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