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
“活了活了!神医医活死人了!”
“真是连神医再世啊!岑大夫年纪轻轻,风华绝代,竟然能让梅梢月认主,前途不可限量啊——冒昧一问,可有道侣了吗?”
岑争平抬右手,手心向下按了按,示意众人、妖安静。
他抱着梅梢月下山后,刚在茶肆里坐定,便遭到了茶肆内众妖的围观。
所幸留在茶肆里的伤者身强体壮,还有口气在,岑争只奏了一曲,伤者便完全恢复如常人了。
仙琴果然神奇……岑争抚摸琴身,爱惜不已。
“伤者”还是之前那副样子,赤膊,一身血,从茶肆的桌子上缓缓坐了起来,用右手擦了擦脸上的海水,迷茫地左右看了看。
他行动自如,已经没了半点伤者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就在几秒钟前还性命危在旦夕。
“呦!”旁边座位上看热闹的一位女性妖类说道,“还是个俊和尚。”
岑争抬头,见他模样确实端正。
凡人五官,黑发黑眸,裸露着的上肢肌肉十分发达漂亮,腿尤其长,身高足足比岑争高了一头还多,头发剃得很短,像个刚还俗蓄发的小僧。
只可惜,留了一身的疤痕。
连脸上也有一道从眉骨划上额角、又一道从嘴角斜划向下巴——破相了。
他低头看到自己满身伤疤,又抬手摸了摸,摸到脸上的疤,倒是不太在意,屈膝试了试,腿脚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岑争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见他没事了,便低下头去忙自己的,取出一块月白色包袱皮,把刚到手的梅梢月仔仔细细包裹好,抱在怀里。
“你……”
那“伤者”倒是仔仔细细地看了岑争很久,才开口,嗓音沙哑低沉,向岑争问了三个深刻的问题: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岑争也很疑惑:“我看到你从天上掉进了海里,被划得满身是血,把你捞出来之后,你就这样了。”
“哎呀!”围观众妖纷纷感叹起来。
“不会是掉进零星天了吧?”
“听说零星天最近可不太平。”
“姐妹们都很久没下海了。”
那“伤患”一副“你们在逗我”的表情,反复端详着每一个人与周围的环境。
岑争不理那些妖类,转头去问那个拿着渔网的人类老汉:“我上山前也听您提到什么‘零星天’,说的是山外那片海吗?海上的镜片是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那老汉道,“岑大夫在人间时,应该也听过白帝斩龙的故事吧?”
岑争心头一紧,答:“正是……”
他话还没说完,那“伤者”猛然握住岑争的手腕,不可思议地问道:“他管你叫什么?”
“岑大夫啊,你醒之前岑大夫刚说的,”围观的店小二解释道,“大名姓岑名争,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不磕头谢过?”
那“伤者”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立刻从桌子上下来,向远处跑去,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远远地看着岑争与众妖,眉头紧皱,抿唇不语。
众妖又纷纷议论起来:“不会是失心疯吧……”
“仔细看看,他的衣着也不太正常。”
“天上掉下来的,难道是天外天的人?”
岑争看过的病人很多,奇奇怪怪的也不少,是以对他不甚在意,只是又打开怀里包琴的包袱皮,手指在空空的琴池上拨了两下,便摇头对那老汉道:“不是疯了,听起来挺正常的……您继续说,我听过白帝斩龙的故事,怎么了?”
“不是故事,是真实的。”那老汉继续道,“白帝斩龙之前,人间和仙界之间竖着一面绵延不绝的明镜,将两界完全隔绝开来。”
岑争诧异:“明镜?”
这个词,他隐约听人提起过。
但人间毕竟是白帝的领土,平时鲜有人提起白帝以前的旧事。
那好似疯了的“伤者”又慢慢走了回来,一脸警惕地站在几步外,听着他们交谈。
“对。明镜天险,两面是镜,高耸入云,分山割海,在三山前竖立了千百年,只有飞得最高的鸿鹄才能涉过明镜顶端,为两界通商。”老汉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过又说,“直到六十年前,白帝与真龙在斩龙湾爆发一战,武神将明镜打碎……”
“等等等等……”岑争打断他,“武神又是谁?真龙吗?不会是白帝吧?”
岑争知道自家与白帝有仇,自然不希望他被封个什么“武神”。
谁知那老汉却说:“都不是。”
“您看见方寸天的‘仙人指路’石了吗?”店小二插话,语气分外骄傲,“她就是我们三山的武神。”
“她?”岑争感觉自己简直受到了冲击,“白帝和真龙一战,关她什么事?你们是说,那个……女人,就是武神?”
岑争生在长在人间,见识短浅,实在是没有听说过几位能打的女修士或女将军。
“武神的强悍,你们人间是不知道的,”店小二说,“毕竟她当初差点杀了你们的白帝。”
岑争:“……我们的白帝?”
老汉解释道:“人间称他为白帝,但仙界与他势不两立,只称他为夜归人。”
岑争顿时想到了江琛送他的那面屏风。
江琛在上面题了一首《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原来竟然是在嘲讽白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