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聊?”姜沅白终于在商学院门口逮到了刚下课的颜晚秋,“最近是怎么了?”
颜晚秋被他牵着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看着其他情侣们追逐笑闹着奔向他们的前方。他张了张口,想要将郁结的心事说出口,却发现自己始终没有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行动上却已经先疏远了姜沅白。
“没什么。”他低声说,“就是有些累。”
他的话说的含糊,可姜沅白的脑子却不含糊。他们久违的登上游戏界面,万万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和他们组队玩耍,而姜沅白听见颜晚秋疲惫的笑,显然是力不从心的样子。
姜沅白先前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经历过单方面的讨好,也没有见到颜晚秋这样几乎暗示到明面上的疏远。等到颜晚秋发现原本计划好的事情似乎已经逐步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时,才惊觉自己和姜沅白已经快有一个星期没有联系过。
他们仍然睡在同一间屋子甚至同一张床上,可是颜晚秋每天醒来时,姜沅白已经早早地去到学校,等到他熬不住夜睡着后,姜沅白才会回家。床上并排靠在一起的两个枕头、洗漱间里贴在一起摆放的两副漱口杯明明都在证明着这个家里有两个人在生活,可颜晚秋始终只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气息,就连空气中原本四处飘散的草莓味都渐渐散去。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安起来,却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姜沅白。
窗外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冬季里的阴雨天最是难缠,冷风顺着长街飘荡,直溜溜的朝人的骨头里钻。
万万托着腮听餐厅外头淅沥的雨声,抱怨着天气预报果然是不靠谱,明明说是只是阴天,结果到现在居然下起了恼人的雨来:“对了,草莓知道外面在下雨吗?他要是走到一半被淋成了落汤鸡,那可怎么办?”
颜晚秋的思绪被雨声拉回,街道上的雨丝毫没有想要停止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像是乌云在肆意的挥洒人间的泪水。他终于有些坐不住,站起身来对万万打招呼:“我出去看看,万一他真的没带伞——”
话音戛然而止,被推开的房门外站着他许久未见的男人。姜沅白的发梢上沾着雨水,餐厅的服务员贴心的为他递上干净的毛巾,他一手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关上门,对着包厢里的女孩子微微一笑:“万万?”
万万眼前一亮:“草莓!果然是当代优秀Alpha!作为一个肤浅的颜狗,我决定今年一年都不会再说你奶人的时候走位比输出还离谱!”
“谢谢你,可以但没必要。”姜沅白在颜晚秋的身边坐下来,眼神却是看着万万的,“点好餐了吗?这家店的漏奶华和菠萝冰都是一绝,如果饿的话,可以尝尝豉油鸡和猪扒饭。”
万万听着他的推荐点好餐,菜单又回到姜沅白的手上。姜沅白低垂着眼睛,将菜单顺手递给颜晚秋,原本没想着能让忽视他许久的颜晚秋有什么回应,可颜晚秋偏偏吸了口气,藏在衣袖下的拳头因为久违的紧张而微微握起:“还是老样子,你帮我点吧。”
将菜单递到空中的手一僵,姜沅白抿了抿嘴,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一顿饭的气氛全靠万万不停地挑起话题来缓解两人的尴尬,讲到最后,连一向叽叽喳喳惯了的万万都说不下去单口相声,点了点姜沅白眼前的桌面:“草莓,你可一直都比我能说话的,接下来换你来说。”
姜沅白好脾气的笑:“我是话痨吗?”
“难道我就像话痨?”万万吸着菠萝冰,煞有介事的拍了拍手,“好啦,来说一说关于你们俩的事情吧。”
第31章番外(下)
万万预计在这个城市待三天,来的时候却没想到第一天要面对的是两个队友的情感危机。她开始庆幸自己在临走前做了两个蛋糕,在和姜沅白与颜晚秋分别前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试图用甜食来安抚他们的低气压。
虽然万万预定下榻的酒店在市中心的安全地带,但姜沅白和颜晚秋还是看着万万进了酒店,给他们发了消息报道顺利进了房间之后才离开。从万万入住的酒店到他们租住的房子有一段距离,大学城位置偏僻,即使是搭乘地铁也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姜沅白和颜晚秋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要是让别人来评判他们俩的关系,十有八九会得到一句“认识但不熟悉,甚至没私底下说过话的同学”。可他们身边的路人行色匆匆,完全不会注意到人海中有两个年轻人维持着一段尴尬又不愿意隔得太远的气氛。
颜晚秋能感觉到姜沅白就在他身后几步,跟着他的身影朝前走。地铁到站上车,原本人满为患的车厢里却只有寥寥几个乘客,颜晚秋在门口的座位上坐下,姜沅白自然而然地坐在他的身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紧贴着他,而是克制的保持了一段空白,像是他们之间沉默的对话。
他会说些什么吗?颜晚秋将万万送给自己的蛋糕盒放在腿上,双手搭着蛋糕盒上的蝴蝶结,余光瞥见姜沅白和自己是同样的动作:他会开口吗?说什么也好,哪怕只是问我今天喜不喜欢那道菜。
地铁运行的噪音伴随着冰冷的报站音响起,颜晚秋在漫长的行程中几乎要睡过去。他将头微微偏在左边,靠在身边的栏杆扶手上,做出一副已经入睡的姿态,而姜沅白在期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有闲心戴上耳机,听起音乐来。
困意逐渐涌上颜晚秋的胸口,原本只是想借着小憩的由头来缓解尴尬,可没想到这回是假戏真做,多日以来没有休息好的困倦都在此刻一起袭来,在地铁平稳的前行中,他忍不住做一场梦。
梦里的姜沅白穿着高中时期的校服,趴在自己身边写作业。他写英语题时永远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语法折磨的他不停想要拽自己的头发。颜晚秋好笑的看着他这些孩子气的赌气动作,伸出手来牵住他的左手,制止了他想要继续薅头发的冲动。
他听见姜沅白的耳机里播放的是自己的声音,念着英语书上的必读课文。他的口语发音不错,但通篇没有什么感情起伏,也难为姜沅白一遍又一遍的拿来当听力材料。课桌的桌面上是他亲手做的草莓冰沙,新鲜熬好的草莓酱敷在清爽的白色冰沙上,而姜沅白用手指挠着他的掌心,趁他不注意时偷偷亲上一口。
“小秋。”他听见十七岁的姜沅白轻声叫他,“我——”
“小秋。”
美梦戛然而止,二十岁的姜沅白尚未完全褪去高中时的青涩,可眉宇间已经有了成年人本该拥有的从容。他站在颜晚秋的面前,将颜晚秋与地铁上的其他乘客隔绝:“醒一醒,快到站了。”
他应了一声,下意识要伸手去扶姜沅白,可手指稍稍一动,才发觉自己此刻大概正和姜沅白处于不可明说的冷战阶段。姜沅白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看着他站起身之后顺着人群走,依旧是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防止他被神色匆匆的路人们撞到。
颜晚秋心中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上好像因为姜沅白的这个习惯性动作而开了一道口,光芒逐渐从云层中显露,像是要驱散久久不肯散去的阴霾。他在这一刻突然想要回过头来抱一抱姜沅白,可行动还没实践,地铁口的小摊贩已经先出声拦住他们:“帅哥,买花吗?”
颜晚秋:……
姜沅白回过头看,发现地铁口站着的卖花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个头却不小,伸出的手指里捧着一束包扎好的红玫瑰,看了眼颜晚秋后对着姜沅白说:“这是你男朋友吧?我看你们郎才郎貌天生一对,买束花回去纪念一下今天的浪漫呗。”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姜沅白头疼。冷战期的两个人都是幼稚鬼,好好一顿饭吃的像是散伙饭,哪里有半点浪漫的气氛?换做平时的话,他并不介意在路上带一束玫瑰给颜晚秋,可现在要他给颜晚秋送花,那不就是表明了在向颜晚秋服软吗?
自我反省三天都没反省出来自己哪里做错了的Alpha被自己的Omega无故冷落,正要下定决心也不理他,看看睡能坚持到最后,可他辛辛苦苦忍了一个星期,难道就要在此刻因为一束玫瑰花而毁于一旦?
姜沅白满脸冷漠,镇静从容:“不好意思,我——”
“我们买了。”出乎意料的,颜晚秋的声音响起,“多少钱?”
卖花人喜笑颜开:“八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看看这花多新鲜啊,换做外面的花店至少得收你们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