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单身Omega遇到发/情期当然是会选择药物,Alpha的信息素固然可以对他们起到安抚的作用,但如果没有固定伴侣的话,医学上并不建议让不同的Alpha来为Omega进行信息素的安抚,毕竟这可能会造成Omega的信息素因为混乱而更加不可控。
可姜沅白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因为遭受到了与预想中不符的打击而极为失落。颜晚秋不解的歪了歪脑袋,听见姜沅白低声说道:“我——我可以帮你临时标记的。”
最后四个字被姜沅白说的声音极轻,咬字却清晰。颜晚秋被这几个字挠的心里发痒,明明已经退了烧,可还是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探脸颊的温度。
“谢谢你的好意。”颜晚秋又嗅到了那阵清香的草莓味,却低下头来,不敢去看姜沅白的眼睛,“但没有必要这样。”
“没有必要?”姜沅白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上去有些僵硬,“怎么没有必要?”
“我们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关系吧?”颜晚秋说,“就算只是临时标记,但还是要有身体接触的。我知道你很想帮我,但真的不用这么做,我自己可以扛过去。”
他话音还没落下,原本像座铁山似的站在那儿的姜沅白掉头就走,就算他感知不到姜沅白骤然变味的信息素,也能从姜沅白的背影里看出十成十的憋屈和气愤。
这是怎么了?
颜晚秋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道要不要说一句Alpha心如海底针:苍天可鉴,他这可是为了姜沅白的清白考虑,万一姜沅白明明觉得别扭,但还是想当烂好人的为自己这个朋友分忧,那岂不是容易引发误会?
虽然姜沅白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并且将这股怒气延续到午饭时间,但颜晚秋也不好看着姜沅白垮着一张脸走在学校大道上。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姜沅白买一杯草莓冰沙:“喝点甜的吧,不要再苦着脸了。”
草莓冰沙新鲜出炉,嫩红的果肉连同果酱一起融化在被打碎的冰沙里。姜沅白还想要再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抵抗一下颜晚秋的讨好,但架不住颜晚秋等了他三秒钟,看他不是想接过冰沙的样子,干脆强行塞到他的手里。
姜沅白哼了一声。别的Alpha哼气是地动山摇,他哼气是奶猫挠爪子:“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
这可真问住颜晚秋了,颜晚秋尴尬的卡壳了一瞬:“实不相瞒,我真的不知道。”
电视剧里通常会有一个角色被另一个角色气晕过去的场景,姜沅白感觉自己现在就可以真情实感的表演一下一口气没喘上来而要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昨晚你都问我喜不喜欢了,为什么现在还不答应让我以后给你做临时标记啊!就算你是在发/情期,但只要你不开口同意,我压根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
他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他气到胃绞痛的“好朋友”,以免自己真就被气到英年早逝。倒是颜晚秋被他这一通没头没脑的暴躁发言震的一惊,虽然脑子没反应过来姜沅白的话中蕴含了多大的信息量,但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抓住了姜沅白的手腕:“你等会儿!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些?”
——天啊。
姜沅白被他这一问问的捂住心口,心想今天我就要命绝于此,颜晚秋你根本不是人,你这个善变的渣O:“周三晚上我去你家看你了,是你在你的卧室里亲口问我喜不喜欢的!”
他俩这样公然在校园里拉拉扯扯,难免吸引到不少路过同学的目光。为了防止丢人丢到众所周知,也为了预防赵老师闻讯赶来再让他们写检讨,颜晚秋当机立断,拉着姜沅白的手就是一段百米赛跑,在姜沅白心不甘情不愿的配合下躲去了花坛角落。
姜沅白在被颜晚秋牵起手的那一刻出现了某种上头的幻觉,还以为童话里的私奔到天涯也不过如此。但现实是颜晚秋将他拉到没有人的树荫下,摆出一副今天不把话说明白就谁都别想走的架势,迫害他姜沅白的人反而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姿态,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姜沅白冷静的吸了一口冰沙,绝望的发现就连冰沙都像颜晚秋的信息素味,“我已经省去了说出来就会让你觉得社会性死亡的过程了,但结果确实是你问我喜不喜欢。”
“我的原话真是这样?”颜晚秋见姜沅白脸色差的连草莓冰沙都挽救不了,连忙冷静找补,“我没说其他奇怪的话吧?”
“原来你还想过说其他的话?”姜沅白痛心疾首,“你没有,你就是说了这一句,但我也不是很介意你现在把没说的话都说出来。”
看着姜沅白一副破罐破摔的态度,颜晚秋反而先不好意思起来。他在一个星期前还是个体检报告单上认定的Beta,一个星期后就成了新出炉的Omega,别的十七岁Omega早就掌握成熟的信息素控制对他而言还是新手练习,这时候也不知是被炙热的温度影响,还是被眼前的姜沅白所引诱,那层寡淡的冰块味居然悄悄的攀上了姜沅白的肩膀,像是代替颜晚秋做一个无声的拥抱。
“对不起。”颜晚秋低声说,“我那天可能是真的睡糊涂了,现在完全想不起来还发生过这些,就连你来我家的事都还是我爸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姜沅白太明白哀莫大于心死是什么感受了,还能是什么样呢?无非就是他现在这样。亏他还以为颜晚秋又是喊名字又是问喜不喜欢,是因为对自己也有着超乎朋友的感情,可现在一看,完全就是信息素上头后控制不住的结果,自己费劲巴拉的问了好半天,才敢奉上一个吻当做临时标记,结果也被证明是毫无意义。
颜晚秋见他不出声,以为他还在生气:“这事都怪我,随便你怎么说都好。”
姜沅白说不出话来,他还能说什么呢?笑着和他说没关系?不可能,就算他脾气再好,此刻也是笑不出来,他怕笑着笑着就要哭,最后反而要吓到颜晚秋。
“还有。”颜晚秋想了想,诚挚的补上一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姜沅白眼前一黑:这算什么?要不直接在后面加上一句“你是个好人”,了当的给他发一张好人卡吧。
暗恋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单相思尤甚。
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悟出了一些关于感情的人生哲理,关于青春期的故事即将得到一个痛苦的升华,而颜晚秋还毫无察觉的在他的升华点上来回蹦迪:“我现在脑子比较乱,还是先想想清楚——”
颜晚秋话说到一半,正要理一理这件事情从情感上和逻辑上来说会产生的漏洞,却没能完整地将话说完。他反射性的闭起眼睛,在姜沅白简单粗暴的拉扯过自己亲吻时屏住呼吸,大脑短路的情况下,他连半个拒绝的动作都忘记做,只在意识回笼后被一阵骤然爆发的草莓味调节感官。
攥住姜沅白肩头衣料的手缓缓松开了他的校服,颜晚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姜沅白明明动作利落,可紧闭的眼睫还在不安分的颤动。他们还太年轻,谁也没学会要怎么接吻,只知道凭着本能去追逐对方的唇舌,呼吸交换间诉说未能说出口的心事。
他不记得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只记得姜沅白在恋恋不舍的与他分开时强装镇定,明明脸红到不行,却还是问颜晚秋:“讨厌吗?”
颜晚秋看着他的眉峰,看着他的眼角,看着他眼里的每一寸光芒,最终笑着摇摇头。
“那就是喜欢!”姜沅白决定强词夺理,“喜欢的话就再来一次!”
颜晚秋有一百种方法能逃脱这个蛮不讲理的怀抱,可他在被亲吻的一瞬间就已经不想再考虑这一百种可能性。他嗅得到草莓味和冰块味随着他们的接触而相融,不知何时被姜沅白打翻在地的草莓冰沙在烈日下融为糖水,可他们谁也不在意。
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了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不会融化的草莓冰沙。